顧長衛早在說完“那是好事啊”這句話後,人就起身回屋了。
只是孫秀晴自顧自的說話,沒有注意而已。
他輕手輕腳的推門進屋,果真見到唐年年和沁寶都睡了。
睡前的炕燒得太熱乎,沁寶這會兒踢了被子,小手小腳都伸在外邊,睡得四仰八叉的,可愛得讓人想咬她一口。
顧長衛趕緊給閨女蓋了被子。
轉頭看看唐年年,她倒是睡得安穩老實,只不過因為沁寶踢亂了被子,唐年年的肩膀露在了外邊。
顧長衛怕她受風肩疼,忙給她蓋上,掖好。
剛要收回手時,唐年年昏昏沉沉的睜開了眼楮。
她的手從被子旁邊伸出來,捏住了顧長衛的食指,聲音含糊道︰“桌上給你留了香蕉和小西紅柿……洗過的,可以直接吃,補充維c……”
話還沒說完,人又被困意淹沒,竟就這樣抓著顧長衛的手又睡了過去。
顧長衛啼笑皆非。
他輕輕將唐年年的手放回被子里,又一次給她蓋緊掖好,然後退到桌邊坐下,眼神卻像是被炕上的一大一小黏住了似的,想挪也挪不開。
余光中,白瓷大海碗里的小番茄紅通通的,像極了顧長衛砰砰亂跳的心。
誰說他媳婦不好?
他媳婦特意給他留了水果。
坐了一會兒後,顧長衛才慢慢恢復沉靜。
他把桌上的水果都吃了,還看見了唐年年留下的字條。
【媽肯定搶著給你做飯,我就不和媽爭了。】
【水果記得全部吃完!春天干燥,要補充營養。】
顧長衛笑笑,將字條夾進桌上的教員文選中,心滿意足的洗臉洗腳去了。
收拾完再回來時,他看了一眼自己空蕩蕩的被子,忽然想也不想,就把唐年年從沁寶的被子里撈出來,放進了他自己的被子里。
摟著唐年年的小腰,閉上眼楮時,顧長衛一身正氣的對自己說︰
這不是想媳婦了。
這是借助媳婦來考驗自己的意志力。
是一種新的訓練方式!
顧長衛將臉埋進了唐年年飄著幽香的發絲里,美美睡去。
……
新一天到來。
唐年年一覺睡醒,發現自己和顧長衛睡在同一個被窩里,手放在人家胸口上,腿還纏繞著他的腿,像一只成了精的爬山虎,根本不得把顧長衛揉進她身體里似的。
唐年年睜開的眼楮又忍不住閉上。
別拿美男考驗人民教師啊。
她過不了這一關的。
趁著顧長衛還沒醒,唐年年在他臂彎里輕輕蹭了蹭。
他身上的體香仍是她熟悉的味道,充滿著男性荷爾蒙的力量,又藏著隱隱純白潔淨的皂香。
純粹之中還帶著幾分陽光曬過的干燥味道。
令人心安。
蹭著蹭著,她忽然感覺有一只溫熱的大掌覆上了自己的後背,在她的蝴蝶骨處輕輕拍了拍,似乎示意她安分點。
唐年年立馬僵住不動了。
該不會這就把他蹭醒了吧?
果然軍人的警覺性就是高。
連睡覺時都絕不放松。
唐年年又打算裝睡,卻听見頭頂上傳來輕輕的問話聲,“骨頭咯著你了?”
唐年年︰“……”
他倒是比昨天從容多了。
一副習慣了她鑽他被窩的姿態。
唐年年小臉一紅,扯過被子遮住了半張臉,強忍羞赧,答道︰“沒有……就是背上有點癢。”
原本是不癢的,只是編謊話打算糊弄過去而已。
可說來也怪,後背突然還真的有點被貓毛掃過的感覺,細碎的癢感,有點抓心。
“你幫我撓撓?”唐年年試探著問道。
幫她撓癢?
顧長衛又不是不知道,唐年年就穿了一件薄薄棉布襯衣睡。
里邊雖說還有一件小碎花背心,可也仍然是單薄的。
顧長衛屈起手指在她背上游走時,隔著衣服也還是能回想起她那晚廝磨他時,是何等的嬌俏可人。
亮晶晶的眼楮里,如同六七月的蓮湖,碧波搖曳,令人心醉神搖。
“上去點,再上去點……不是那兒,哎呀,你踫到我癢癢肉了!”
唐年年咯咯咯的笑出了聲,同時下意識的蜷腿。
大腿抬高的時候,忽然感覺踫到了什麼。
她剛要臉紅,就听見門外響起了孫秀晴的咒罵。
“醒來了不知道起來啊!躲在屋里笑什麼笑!這家里全是干不完的活,你們是要累死我是吧!”
唐年年從听見孫秀晴的罵聲開始,就收住了笑,第一時間去捂沁寶的耳朵。
然而,沁寶還是被吵醒了。
她眨巴著惺忪的睡眼,迷茫的看向臉紅得快要滴血的媽媽,以及如同一尊佛雕,坐在炕邊,只留給她背影的爸爸。
“嗚嗚……”
沁寶有點起床氣,摟著唐年年的脖子,不高興的哼唧著。
顧長衛則穿好衣服走出了房間,對上了孫秀晴滿腔的怨怒。
“長衛,你管管你媳婦啊!她嫁到咱們這樣的人家,可不是來享福的!”
“如今分田到戶了,不像過去那種吃大鍋飯的日子!自家地里的秧苗你撒著不管,它將來就不會結穗子!到時候就吃不上飯了啊!”
“她是馬上就要有工作了,可鎮上的學校,能有幾個錢?她難道還能養活咱們一家子所有人不成?”
“要是養不活,她就該麻溜的起來干活!下地插秧拔草除蟲松土……還要劈柴做飯燒水洗衣!”
“不提這個還好,一說劈柴我就生氣!”
“昨天中午我就把這活交給她了,可一天過去了,她愣是沒多劈一根柴!”
“這個家到底誰是婆婆,誰是媳婦?!我還使喚不了她了是吧?唐年年!你給我滾出來!”
孫秀晴喊打喊殺,話音還沒落,就要闖門進去。
然而,一只健壯有力的手臂伸過來,扳住了孫秀晴的肩膀,讓她轉過身子,遠離了房門。
“媽,劈柴這種事,唐年年干不好,還是我來吧。”
顧長衛噙著笑說道。
一大清早,他不想和他媽大動肝火。
盡管覺得母親叫嚷的內容著實過分,但這時候去批評她老人家,只會火上澆油。
但顧長衛劈柴的時候,認真思考過了。
家里的很多活計,唐年年這麼嬌弱的小身板,確實干不了。
就拿劈柴這事來說。
孫秀晴撿回來的柴枝有粗有細,有些短粗的墩子,就算是顧長衛揮刀砍,一刀下去也只能砍劈一條裂縫,不能完全劈開。
那這樣的家務由唐年年來做,勢必就要花更長的時間。
他都已經帶了一個孩子回來給她添麻煩了。
怎麼能還讓她像之前幾年一樣,過得那麼勞累辛苦。
啪。
顧長衛手上忽然加了速,刷刷劈砍,沒一會兒就把要處理的柴全劈完了。
他拿了簸籮一堆堆裝上,拖回廚房的角落堆好。
唐年年見他汗涔涔,心中微動。
她拿了大水壺放灶上,水裝得滿滿的,準備給顧長衛一會兒洗澡用。
等水開的期間,唐年年來到抱著小碗嗦面條的沁寶身邊,小聲耳語了兩句。
顧長衛將最後一簸籮柴火堆放好之後,就見到沁寶滿懷崇拜眼神的迎了上來。
“爸爸好厲害!”
“爸爸是全村最威武的男人!”
“我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前兩句話,夸得顧長衛整個人都有點飄。
可最後這一句,卻讓顧長衛的心猛地縮了下。
沁寶的爸爸……
的確就是世上最好的爸爸!
他隱匿著澎湃的心緒和井噴般的思念,將沁寶舉高高,讓她坐在自己的脖子上騎大馬。
父女倆玩得滿院都是笑聲,唐年年則悄悄給顧長衛放好了洗澡水。
在小水房最後一遍倒水時,唐年年恍惚好像在牆洞上看見了一雙眼楮。
“啊!”
她嚇了一跳。
但走出來一看,又沒見到人,唐年年就以為是孫秀晴故意使壞嚇她。
她回身準備去前院叫顧長衛,卻猛地被人從後邊捂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