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張臉頰微紅，指尖在焊槍上輕輕頓了頓︰“焊活兒的時候手穩不穩，比溫度計還準著呢……”
周教授點點頭，鏡片後的目光落在機械臂的壓合動作上︰“對，機器的精度靠算法托底，人的經驗靠體感拿捏，這正是我們要擰成一股繩的地方。”
屏幕組裝工位旁，六軸機械臂戴著雪白的防靜電手套，正穩穩當當做著演示。
oed屏與觸控層壓合的瞬間，壓力傳感器的數值牢牢定在480克，像被釘在了儀表盤上。
王師傅招呼眾人輪流摸了摸機械臂的“手腕”，金屬關節傳來細微震顫︰“這里頭藏著六個力矩傳感器，比老廠的多倆。你們摸著這震動沒？那是它在實時找補壓力偏差呢。”
周教授早已打開顯微鏡，屏幕上跳出貼合截面圖︰“從流體力學看，壓合時排空氣的速度，跟壓力可不是直線關系。”
他指尖點了點曲線拐點，“480克的力道，剛好能讓空氣跑的速度追上膠層流的速度——這就是系統非得把壓力卡在500克以內的門道。”
下午三點，氣密性檢測區的機器將手機浸入水中，壓力傳感器的曲線在屏幕上漾出平滑的波浪。
小陳盯著那道弧線忽然舉手︰“王師傅，周教授，有的手機明明沒氣泡，曲線咋會冒個小尖峰？”
王師傅剛要開口，周教授先笑了︰“這問題問得好。從物理上說，那是水里的微氣泡沾在手機殼上，受壓瞬間炸了，才蹦出這麼個壓力脈沖。機器的算法能認出這是‘假信號’。”
“這就是新車間的智能算法厲害處，”王師傅接話，“你們記著，下次見著這情況別急著停機，先瞅系統有沒有自動標‘微氣泡干擾’。”
夜幕降臨時，中央控制系統的屏幕跳出新數據︰1.2萬台產出，不良率0.03。新員工們的筆記本上，左邊是王師傅寫的“agv避障高度≧8”“焊頭清潔周期2小時\次”。右邊是周教授畫的磁場分布圖、壓力曲線圖，中間擠滿了他們畫的問號和注解。
“新工廠不光是設備新，”王師傅瞅著這些筆記，指節叩了叩桌面，“更要你們把老經驗和新理論揉成一團，捏瓷實了。”
周教授點頭附和︰“明天學系統應急響應——得知道機器咋自己糾錯，更得明白背後的道理，將來才能當新車間的‘大腦’。”
窗外，運維機器人的紅光掃過簇新的設備，車間里的嗡鳴比清晨時更平穩了些。
培訓室的燈光下，小李正給小張講磁場畸變的臨界值計算，小張則教小李怎麼快速校準扳手力矩，就像老工匠和老教授教他們的那樣，把實踐和理論擰成股結實的繩。
而回到京城的王多余，在顧曉楠的期待里，從公文包掏出十幾台智能手機。新手機要在2006年1月1日正式開售，他想讓妻子先嘗嘗鮮。
不過片刻，顧曉楠就迷上了手機里的水果大戰，連秋寶在旁邊膩歪，都沒心思哄了。
2005年的此刻，真正的智能機還沒露臉，王多余瞧著妻子指尖在屏幕上翻飛，忍不住笑了笑。
手機突然響了，是工廠總經理老鄭︰“王老板，新手機的宣傳得抓緊，時間不等人。”王多余應下來，掛了電話琢磨起策略——這次不光盯著國內，還有倆月時間，得玩點新的。
旁邊，秋寶正眼巴巴瞅著顧曉楠的手機，王多余忽然靈光一閃︰讓孩子摻和宣傳？天真爛漫的模樣，說不定更能勾人注意。他把想法說給顧曉楠，她放下手機，笑著點頭。
接下來幾天，他們忙著拍秋寶用手機的視頻。遙遠的車間里，新員工們還在琢磨那些曲線和參數，為後續生產把著關。
到12月底，宣傳已有了動靜，所有人都盼著2006年1月1日的到來。而2005年這個初冬，一場席卷全球的宣傳風暴正悄然起勢，源頭竟是幾段畫質清晰精致的家庭錄像。
視頻里，扎羊角辮的兩歲半秋寶坐在卡通地毯上，攥著銀灰色的陌生設備。她奶聲奶氣地咿呀著，胖乎乎的小手在光滑的屏幕上劃來劃去，時而對著亮起的屏幕咯咯笑，時而把設備貼在耳邊學打電話︰“喂？爸爸買糖糖……”
鏡頭慢慢湊近，手機屏幕亮得晃眼，歡快的背景音樂里，鮮紅的隻果、金黃的香蕉、紫瑩瑩的葡萄從底端嗖嗖往上飛，像場熱鬧的水果雨。
秋寶跪趴在地毯上，圓臉蛋透著鄭重，鼻尖沁出細汗，眼楮亮得盛著星星。小手懸在屏幕上方，像只蓄勢的小松鼠。拇指和食指輕輕分開，游戲里“叮”的提示音剛落，便如兩道閃電般動了——
“唰！”銀亮的光痕劃過屏幕，圓滾滾的紅隻果應聲裂開，汁水四濺的特效帶著脆響炸開，數字“10”猛地跳出來。秋寶嘴角偷偷上翹，手指沒停︰黃澄澄的香蕉露頭，她手腕輕旋，指尖劃出漂亮弧線，香蕉斷成三截，化作金光落進計分框。
紫葡萄串剛冒頭，她兩根手指飛快左右一剪，整串葡萄“ 里啪啦”散成瑪瑙似的顆粒，連旁邊的青檸檬也被劃開，酸溜溜的綠光混著紫光，像打翻了調色盤。
屏幕上的水果落得越來越密，有帶葉的水蜜桃，有紅亮的草莓，偶爾混進圓滾滾的炸彈。秋寶呼吸微促，小手卻更靈活︰扎堆的水果就張開手指“唰唰”橫掃，邊角單個的就指尖精準點戳，連屏幕邊緣的光暈都跟著顫。
有回炸彈偽裝成果子滾來，她眼疾手快想躲，慣性還是砍破了，小眉頭皺了皺又舒展開，小聲嘟囔︰“這個壞蛋！”
“哇！”屏幕突然降下串閃金光的菠蘿，秋寶興奮低呼，身子往前傾了傾。
小手猛地一劃，又快又穩，菠蘿切成兩半的瞬間，漫天彩星炸開，“暴擊！”字樣跳出來，分數像坐了火箭往上躥。
她咯咯笑出聲，小手在屏幕上拍了拍，仿佛給自己鼓掌，肉乎乎的指尖沾著屏幕微光，暖烘烘的空氣里，像撒了把會動的碎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