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您指望公司的人都等著您回來，眼睜睜看著項目爛在手里？\"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接著傳來急促的辯解︰\"我哥家孩子在國外讓人扣了，我坐飛機趕過去時連手機都沒顧上充電......\"
\"苗嬸兒，\"王多余打斷她，聲音軟了些，\"事過了就過了，下不為例。\"
掛了電話，他捏著手機站了半晌，直到陽光把他的影子縮成一團，才轉身拿起毛刷繼續清理玉料。
七月末的雨下得急，王多余剛把最後一塊高端原石解完，手機就在雨簾里響了。
大勇的姐夫在那頭喊︰\"小老弟，《亮劍》過審了！\"他踩著積水往大勇的建築公司跑時，褲腳全濕透了，可心里頭卻燒得厲害。
大勇的姐夫把一疊文件推過來時，辦公室的空調正呼呼吹著冷風。
\"這是發行許可證，\"他指著最上面那頁紅章，\"我在央視影視劇發行中心有個老同學，要不要我幫你搭個線？\"
王多余的指尖在文件上微微發顫，忙點頭︰\"求之不得。\"
電話撥通時，外放里傳來清晰的呼吸聲。\"是老趙嗎？\"大勇的姐夫笑著說，\"我這兒有個好劇想往央視送......\"
那邊的聲音沉穩有力︰\"央視的標準你知道，得有嚼頭，還得立得住。\"
\"大雷子，證全齊了！\"大勇在一旁插嘴，手里的茶杯晃出些茶水。
\"那把樣片備好，\"對方的聲音松快了些，\"劇名報給我，我先在內部給你遞個話。\"
王多余往前湊了湊，報出\"《亮劍》\"兩個字時，听見听筒里傳來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
八月下旬的電視劇展銷會你們得來，\"趙雷的聲音透過電流傳來，\"帶齊許可證、主創簡歷，直接找電視劇管理中心。”
“合同的事最好找個懂行的律師，這里面的門道能繞暈人......\"
\"謝謝趙哥，\"王多余的聲音里帶著笑，\"改日我做東，咱們好好喝一杯。\"
\"不急，\"那邊傳來爽朗的笑聲，\"等你們的劇在央視播了，慶功酒我必然到。\"
八月的展銷會擠得水泄不通。王多余帶著團隊把展位布置得簡單大氣，背景牆上循環播放著《亮劍》的片花。
李雲龍揮著大刀喊\"狹路相逢勇者勝\"的鏡頭剛過，就有幾個電視台的人圍了過來。
他正忙著遞資料，忽然感覺有人拍他的肩膀，回頭看見趙雷站在人群里，手里拿著杯咖啡︰\"我跟審片組的人提了，他們說想看看全片。\"
展銷會結束那天，王多余抱著樣片往央視大樓跑。
秋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他想起開機那天老兵們簽名時說的話︰\"好劇得讓更多人看見。\"
半個月後，王多魚的手機響了，那邊說︰\"《亮劍》我們想深入評估一下。\"
王多余掛了電話，望著窗外掠過的鴿群，忽然覺得那天在地平線底下冒出來的光亮，此刻正鋪天蓋地地涌過來，亮得能照見很遠的地方。
9月中旬的京城已經浸在秋陽里，胡同里的槐樹葉落了滿地金箔，有些人家的窗欞上都提前釘上了小紅旗，風一吹，嘩啦啦的響成一片。
王多余特意讓人把顧老爺子老宅的院子拾掇了一遍，屋檐下掛了兩串紅燈籠。
正屋的八仙桌上擺著剛蒸好的棗饃，旁邊堆著顧媽媽炸的丸子，油香混著院子里月季的甜氣，飄得滿街都是。
趙雷的電話是九月十六號上午打來的。那會兒王多余正蹲在倉庫里，手里捏著盞強光燈，照著塊剛解開的紫羅蘭原石。
玉肉透著粉紫，像浸在水里的朝霞。手機在褲兜里震起來時，他騰不出手，用胳膊肘蹭了半天才點開手機，听筒里趙雷的聲音裹著笑意滾出來。
“小老弟，審片組昨晚連夜開會，拍板了——《亮劍》十月一號晚八點，央視八套黃金檔，央視一套播完國慶晚會連續播兩集，之後的央視一套和八套是同步的。”
“正兒八經的國慶獻禮，跟全國觀眾一塊兒慶祝解放五十五周年。”
強光燈“當啷”掉在原石上，光斑在天花板上晃了晃。王多余盯著那塊紫羅蘭，耳朵里嗡嗡響，好半天才找回聲音︰“趙哥，您再說一遍？十月一？黃金檔？”
“錯不了，”趙雷在那頭笑出了聲，“合同我讓助理核對完了，下午就讓律師送過去。”
“這劇夠硬氣，李雲龍那股子勁兒，放國慶播，就像給咱老百姓的酒里加了把火，夠味兒！”
掛了電話，王多余在倉庫里站了足足三分鐘。倉庫里彌漫著原石的土腥氣和恆溫櫃里茅台的醇香，他忽然蹲下身，對著那塊紫羅蘭原石嘿嘿笑起來，笑著笑著，眼眶就熱了。
他摸出手機，指尖在屏幕上顫了兩下，先撥給顧曉楠。
“老婆，”他的聲音帶著點抖，“《亮劍》定了，十月一號晚上八點，央視八套，黃金檔，一次播兩集，央視一套播完國慶晚會，也是連續播兩集。”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接著傳來碗勺踫撞的脆響，秋寶奶聲奶氣的“媽媽”混在里面。
顧曉楠的聲音像浸了蜜︰“真的？我剛給秋寶蒸了蛋羹，她正搶勺子呢。
晚上咱叫上爺爺和爸媽，我讓廚房炖只羊蠍子，好好熱鬧熱鬧！”
他又打給大勇的姐夫，對方在電話里“嗷”一嗓子，差點震破听筒。
“好小子！我就知道這劇能成！晚上別做飯了，我訂了‘老北京’的包間，叫上大熊他們，咱不醉不歸！”
王多余連忙推辭，說“姐夫，今天晚上有約了，實在對不起。明天我來做東，但是在哪去得你來挑，哪家館子做的菜好，這個我還真的不知道。”
大勇的姐夫在那邊哈哈大笑起來，“行，明天我來安排，把老趙叫上，你就等著好好慶祝。”
掛了電話，王多余心情格外舒暢。他又給主創團隊挨個報喜，電話里都是激動的歡呼聲。之後，他把倉庫整理好，哼著小曲往家趕。
剛進家門，就聞到羊蠍子的香味，顧曉楠系著圍裙從廚房出來，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秋寶緊緊扶著櫃子，搖搖晃晃地挪過來，伸著小手要抱抱。
一家人圍坐在飯桌前，熱氣騰騰的羊蠍子擺在中間。王多余看著家人，心中滿是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