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門外，不知誰的手機響了，是孩子奶聲奶氣的\"爸爸過年好\"。
接電話的燈光師捂著嘴應了兩聲，掛了電話趕緊抹了把臉，轉身對著控制台按下了開關。
剎那間，舞台上的燈籠全亮了，紅得像一團團跳動的火焰，映著所有人眼里的光——今晚，這些光要穿過屏幕，落在千萬扇亮著燈的窗里。
終于，2004年1月21日晚上20點，春晚準時拉開帷幕。
倪平、朱君、周燾、李永四位主持人盛裝亮相，舞台分塊機械操作，主持人的服裝也閃耀奪目。
而文青和趙保樂則是在後台與網民溝通，而溝通的網絡平台，就是王多余的那家1314網站。
因為當時競標的時候，只有1314網站敢簽署，“只要三十晚上這場春晚，點擊率不超過五億次，在1314網站就不會出現卡頓的現象。”
並且苗青慧代表1314網站鄭重發文，“只要在三十兒這天訪問1314網站，就會免費領取12個小時的流量加速包。”
這個承諾，不要說在國內，即便是在國際上，也沒有哪一家網絡公司敢公開的承諾出來。
王多余之所以膽子這麼大，完全是因為他已經與湯圓和奶豆兩個小東西已經咨詢好了。
有他們兩個守護著1314網站，在技術層面上來講，苗青慧所承諾的這些根本就不成問題。
春晚節目精彩紛呈，觀眾們的熱情也隨著一個個精彩節目不斷高漲。
後台，文青和趙保樂忙得不可開交，網民們的消息如潮水般涌來。
1314網站的訪問量就像火箭一樣直線上升，頁面上的數字瘋狂跳動著。
1314網站的幾位技術大拿全都沒有回家，他們都在公司里緊緊盯著數據，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
這些人心里七上八下的，雖然之前信心滿滿，但這麼大的流量沖擊，他也有些沒底。
就在大家都揪著心時，苗青慧卻鎮定自若，居然有閑心觀看春節聯歡晚會。
晚會以“祝福”為主題，貫穿所有節目，還邀請了各界人物出任“祝福人”。
謝小東近年來人氣高漲，憑借出眾的顏值、出色的唱功和精湛的舞技，連續多年在央視春晚的開場歌舞中亮相，今年也不例外。
在主持人登場之前，他便與電影演員梅亭以及“萬人迷”陳郝等人共同演唱了開場歌曲《祝福春天》，為整場晚會拉開了序幕。
隨後民族歌手主海、章也等也紛紛帶來了自己的經典作品。
不過，歌曲節目反響參差不齊，除了主海的《好運來》，其他大多反響平平。
此時，春晚後台，人聲鼎沸里混著道具挪動的磕踫聲，工作人員穿梭如織，把最後一點細碎的準備活兒往倒計時里填。
王多余坐在化妝台前，指尖在膝頭悄悄蜷起，胸腔里翻涌著緊張與期待——像揣著顆要蹦出來的春桃。
這時老李頭和張老師準時來了，兩人步子沉得像踩在雲絮上，不疾不徐。
他們往王多余面前一站，眼里的光就定住了，手里的化妝箱一打開，鎏金銅盒里的眉筆、胭脂泛著柔光，倒像是要著手雕琢一件稀世玉器。
兩個小老頭剛出現在後台，不僅袁導演過來打了招呼，就連央視電視台的幾位頭頭腦腦也過來了。
王多余在心中暗自腹誹，“看來自己的這兩位便宜師傅，能量還真的不小，有些事情以後自己可以狐假虎威了。”
王多余的小心思外人自然是不知道的，只不過他的這個規格，確實讓那些在此路過的演員，紛紛側目。
兩個老頭，該是先是站定端詳，老李頭眯起眼，從額角看到下頜，末了輕輕“嗯”一聲，眉峰微動間，梅派大青衣的輪廓已在他心里活了。
捏起粉撲時指節微屈，蘸了粉底的絨毛在燈光下泛著細白的光，往臉上落時輕得像雲掃過，勻勻地鋪開，連耳後那點小痣都被護得周全。
幾十年的功夫藏在腕子里，每一下都帶著準頭。
“孩子，”他手上沒停，聲音裹著點戲文里的韻致，“梅派的妝，皮相是骨，神韻是魂。
你看這眉，得像遠山含黛，長一分則野，短一分則怯；這眼，要藏著水，似落未落的，才是梅先生說的‘柔中帶剛’。”
眉筆在指尖轉了個圈，落下去時筆尖輕得像蜻蜓點水。
不一會兒，兩道長眉便在眉骨上臥成了彎月，尾梢微微挑著，藏著股說不出的俏。
蘸胭脂時老李頭特意對著光調了調，粉撲往顴骨上一按，再輕輕揉開，那點紅就像從皮膚里透出來的，嫩得能掐出汁。
畫眼時更見功夫，眼線筆在眼瞼上走得穩，起筆輕、落筆重，勾出的丹鳳眼梢兒往上一翹，恰好把“含情”二字釘在了骨相里。
他時不時退後半步，眯眼端詳，像畫師對著宣紙找那筆該補的墨，末了用指尖蘸點定妝粉，在眼角輕輕按一下——那力道，輕得像怕踫散了剛聚起的靈氣。
王多魚閉著眼，感受著老李頭指尖的溫度漫過臉頰，混著脂粉的淡香漫成一片軟雲。
恍惚間，倒像踩著台步穿過了百年光陰，鑼鼓聲、胡琴聲從遠處漫過來，台上的水袖一揚，便是梅派的半世風華。
“成了。”老李頭的聲音拉回他的神。
王多魚睜眼，鏡里的人嚇了他一跳︰眉如遠黛，眼若秋水，唇上的胭脂紅得正好，竟真像從戲文里走下來的，一顰一笑都裹著戲台的風。
老李頭和張老師並排站在旁邊，嘴角的皺紋里盛著笑，眼里的光比鏡前的燈還暖——那是看著手藝落了地，看著香火續上了的欣慰。
鏡前的暖光漫下來，裹著脂粉香漫成一片軟雲，這又讓王多余想起小時候。
那時爹娘還在，跟著戲班下鄉演出，後台也是這樣暖烘烘的，爹調弦，娘描眉，他蹲在箱子邊數鳳冠上的珠子，鼻息里也是這樣的脂粉香。
張老師已經打開了戲服箱。那套大青衣戲服靜靜臥在里頭，緞面上的金線繡著纏枝蓮，紅的像燃著的火，綠的像浸著露的葉，倒比新衣裳多了層時光養出的溫潤。
老李頭捧起來時，手指在領口的盤扣上摸了摸，那動作，像是在跟老熟人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