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烏童雪扒著欄桿往下看，腦子里閃過這句曾看過的詩句。
寬闊又擁擠的街道中，最為顯眼的是人群里最前頭騎著高頭大馬的三人，紅袍灼目，前呼後擁，旗鼓開路，氣派非凡。
三人頭頂簪花、身披紅綢在熱鬧聲中緩慢前行。
大宣朝每一屆的一甲進士都能獲得身著皇帝親賜衣袍跨馬游街的榮耀。
手絹、鮮花不斷落下，幾人在儀仗隊的簇擁下慢悠悠地前行。
“真好看啊！”
“這可是我們大宣的人才，個個都這麼俊俏，也不知道要便宜誰家姑娘。”
街道吵吵鬧鬧，一片喜慶之色。
烏童雪在茶樓二樓欄桿處興高采烈朝下面招手，“大哥！”
騎馬走在最前面的柳賢耳朵靈敏地听到這聲，偏頭看去，狀元帽上的精致簪花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烏童雪十分高興，他大哥可是今科狀元，一甲第一名！
臉上浮現溫柔笑意，讓柳賢柳狀元又引來一波少女的熱烈討論。
烏童雪也對大哥後面的柳青策招手，眼神晶亮有神，單手做喇叭狀對他做出一個口型。
——銀子。
“……”柳青策保持微笑。
又舍不得把視線挪開，待人背過身和別人說話時才慢吞吞轉回去，享受眾人對于探花的追捧。
有傳聞說，柳青策的才學當得起第一甲第一名，誰讓他長的太好看了，直接被陛下拍板定為探花。
也有人說，柳青策的才學就是比不上柳賢。
說來說去不過都是對于一甲的欣羨。
烏童雪早就和大哥進京備考，剛到沒幾天听聞柳萱在江南的生意出了問題，馬不停蹄抱著小算盤就跑了。
這兩年他跟著柳萱學做生意，做生意是假，給柳萱算賬是真。
經他手里的賬本，差半個銅板都要理出來，小算盤打的 啪響。
這一去就是幾個月，等趕回來時殿試已然放榜。
好在趕上了游街。
接近兩年過去，曾經稚嫩的少年身量抽條不少，五官線條越發流暢，初具幾分青年模樣，身姿堅韌挺拔，朝氣蓬勃。
一身皮囊如軟玉一般，瑩白淨透，似樹梢之上最干淨那捧白雪化作的人。
柳萱總感覺烏童雪和其他人不在一個世界，怎麼能有人長成這樣。
一身粗布麻衣，似山間精靈。
換上錦衣玉服，似天上仙童。
“萱萱姐，我大哥真厲害！”烏童雪極其興奮，“爹、娘他們知道一定很開心。”
“厲害厲害。”柳萱暈乎乎的，對盛世美顏完全沒有抵抗力。
你說的都對。
出門在外，柳萱走哪都帶有一堆打手，剛好茶樓隔間都有簾子做隔斷，沒人不識趣過來打擾。
“我們先回去等他吧，這里——”
柳萱還沒說完，就被烏童雪急忙打斷，“有人看上大哥了！”
“啊？”
柳萱探過身望去，果然游街已經停下，有人攔在了馬前頭。
馬走的極慢，有人前來攔路倒不至于傷到人，但越過兩邊的侍衛前來不可謂不膽大。
“喂， 我看上你了。”衣著華貴的少女揚起頭顱，大膽發言。
身邊跟著的小丫鬟根本不敢說話。
柳賢下意識回頭看向柳青策，拉著韁繩往旁邊走了幾步路，讓路的意思很明顯。
柳青策因為容貌被欽點為探花的流言可不是空穴來風，頎長優越的身姿、雋秀風雅的臉極其招女人喜歡。
彬彬有禮的書生氣質更是招惹了不少京城閨秀的芳心。
柳賢剛剛正和柳青策說話，兩人挨的近，理所當然的認為這又是柳青策的桃花。
皇甫月先不滿了，對柳青策極為嫌棄，“誰喜歡那個摳門的家伙了。”
也就是那張臉撐著，閨秀們選擇性不談他的為人，她不一樣，她不看臉，她就喜歡有才華的人。
說著重新走到柳賢馬前，聲音清亮︰“我看上的是你。”
此時，柳賢仿佛听到了柳青策心碎的聲音，頗為尷尬。
他是知道柳青策的性格的，名士、天才該有的臭毛病一個不落。
柳賢忍住沒回頭，“多謝厚愛，但在下已有未婚妻。”
烏童雪氣得捶了一下欄桿，“她是污蔑，柳青策才不摳門。”
柳萱沒說話，摸摸鼻子。
皇甫月質疑，“真的？你沒騙我？”
柳賢看了某個方向一眼，認真回答，“在下能走到這一步多虧了未婚妻的支持。”
皇甫月點點頭，又看向另一個方向。
三人中的老二、忽然被盯上的榜眼︰害怕.jpg
周圍人在竊竊私語，皇甫月絲毫不管，一旁的小丫鬟急的不行。
“你呢？”
榜眼從未見過這麼張揚的女子，臉都被看紅了，“在下，在下……”
皇甫月直接道︰“我要嫁與你。”
榜眼支支吾吾，“嫁……”嫁人豈可兒戲。
話沒說完，听到熟悉字眼的馬兒重新揚起馬蹄，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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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月剛好能牽住馬繩。
“你現在就隨我進宮覲見父皇，請旨賜婚。”隨著一道哨聲落下，榜眼直接被一群侍衛劫走，飛快撤離。
“竟然是公主！”周圍人的議論聲更大了，驚嘆不已。
“天子腳下，榜眼竟當街被劫走。”
“這豈不是一步登天了！”
柳青策全程保持微笑。
天家之事不是他們該管的，柳賢裝作無事的樣子回頭，“我們繼續吧。”
儀仗隊重新行動起來，鼓樂之聲再次遍布。
少女們不約而同忽視公主的話，對探花郎的吹捧聲不絕于耳，甚至手絹、鮮花比剛剛扔的更多。
“探花真俊！”
“老娘要是年輕二十歲不得迷死他。”
“今生我是與他無緣了，只盼來世生于富貴之家。”
“嗚嗚嗚，姐姐，我的私房錢怎麼這樣少？”
“這是我送給探花郎的，你們都讓開。”
收獲了不少金貴之物的柳青策勉勉強強縫補好了破碎的小心髒，全方位展示充滿破碎感的笑容。
沖柳青策招招手，烏童雪用帕子包了一個東西找打手精準扔到他手中，收獲到安慰的柳青策瞬間自愈，笑容招搖。
柳萱悄悄翻了個白眼，這家伙的心理才不會這麼脆。
就愛騙單純弟弟的同情。
“人太多了，我們先回去吧，他們一時半會也不會結束。”
他們也不能跟著走一路，人太多了容易出事，看過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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