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阿哥走起路來，大開大合，再加上蓄起來的胡茬，一看就是常待在戰場的武夫。
他這一黨，也的確是武夫居多。
與之相比，三阿哥在這春末之時，手上就拿了一把折扇，再配上身上的月白色長衫，整個人文人氣息濃重。
他也的確獲得不少文官支持。
但很顯然，這兩人最後之所以會輸，就是因為文武不平衡。
他們或許也曾想到過這個問題，但大阿哥若是拉攏文官，支持他的武官就會不滿。
同理，三阿哥拉攏武官，支持他的文官也會不滿。
二人為了能夠有那麼一絲機會獲得皇位，便只能站在自己同盟那邊。
最終會輸，也是情理之中。
兩人來到來到這紅蕊亭，目光便像是透過這亭子四周遮掩視線的帷幔薄紗，看到了亭內的人。
大阿哥從懷中拿出一根金簪，率先開口︰“烏甦大人，請收下這根簪子，之前若非烏甦大人，怕是現在我已經被小人害了。”
說這話時，大阿哥就往三阿哥那邊瞅。
大阿哥這人腦子不好使，之前在府中養了不少的喇嘛，讓他們用巫蠱之術詛咒太子，留下了不少的把柄。
從塞外回城之時，芸香便隱晦的提醒他，讓他趕緊將那些喇嘛和與巫蠱之術有關的物件都處理掉，否則恐怕三阿哥的人就會發現。
大阿哥當時听到，直接大驚。
覺得芸香會來提醒他，大概率是因為皇阿瑪那邊已經知道了。
他趕緊傳信回京城，讓他的人注意一些。
果不其然，在大阿哥府邸抓住了一個叛徒。
大阿哥讓人趕緊將那些東西處理掉，然後就將矛頭對準了三阿哥。
“……”芸香听到大哥這話，著實是有些無語。
這人就這麼輕而易舉的把她給賣了！
她都能感受到，此時大哥有些銳利的視線，透過帷幔落在了她的面上。
三阿哥看起來文人風骨，不染世俗，可若真的是不慕名利，又怎會參與進這奪嫡的旋渦之中。
真正的無欲無求，是五阿哥、七阿哥等人那樣。
三阿哥似笑非笑︰“烏甦大人果真是不愧受皇阿隱忍，知道的事情還真多，還能提醒大哥，不知道胤祉有沒有這個榮幸，得到大人的指點。”
這話看似謙卑恭敬，可暗藏的鋒芒卻顯而易見。
這種窺伺帝心的話，若是傳到了康熙耳中，一般情況下，康熙定然是會起疑的。
當然，那是一般情況。
芸香可是給自己套了個康熙福星的身份。
她能給康熙續命呢。
更別提康熙對她那點男女方面的心思。
芸香還沒回答，大阿哥已經諷刺三阿哥，“你有什麼資格獲得烏甦大人的青睞，你這種一肚子壞水的人，莫來挨我們！”
三阿哥眼眸微沉，“”大哥，不要在這血口噴人，我說過很多次，我從未想過這大哥不利。
再說，大哥若是自己行事端正，也不用怕弟弟去皇阿瑪面前說些什麼。”
三阿哥說話語氣平靜，話語卻鋒芒畢露。
大阿哥眼神一厲，渾身煞氣彌漫。
他在戰場上殺了不少人，那股子煞氣是三阿哥比不了的。
三阿哥後退一步，警惕地盯著他。
“大哥，你可不能對我動手，否則皇阿瑪絕對會罰你。”
大阿哥譏諷一笑，鄙夷說︰“瞧你那膽小的樣子，也配的與我爭？我是皇阿瑪長子，太子也就算了，你算什麼東西？”
他壓低聲音，殺氣騰騰說︰“老三。你莫非以為那叛徒咬舌自盡後，我就不會懷疑你了？”
三阿哥狠狠咬了咬牙。若是計劃順利的話，老大這蠢貨早就已經被踢出局了。
可……想起自己之前利用老大對付太子，自己設的漁翁得利的局，敗得那麼慘，三阿哥就忍不住帷幔後面那道隱約可見的身影看去。
這女人，果真是如李大人他們所說，代表著不祥。
說起來，三阿哥到現在為止，的確還沒有見過芸香。
前幾日那場晚宴，他因感染風寒，並未參加。
都說烏甦芸香這女人是世所罕見的美人，三阿哥卻不以為意。
他喜愛詩畫一事的確是真的。
紅袖添香，自然是免不了的。
他的府邸之中，各色美人更是不少。
在美人堆里的三阿哥，不覺得這世間還有什麼美色能夠迷惑到他。
三阿哥收斂好情緒，冷冷對大阿哥說︰“大哥，凡事都需要有證據，大哥若是能拿出人證物證，胤祉也能認罪。”
“呵。”大阿哥胤 自然是拿不出證據的。
但很多事，是不需要證據的。
“老三，你听著，我是沒有人證物證，但只要我認定是你做的，那麼你就會是我的敵人。”
芸香斜倚在欄桿處，垂首往水中看去，正好看到兩條偏大的魚兒正在爭奪她之前給的魚食，直接打了起來。
她起身，掀開了帷幔，沖著外面劍拔弩張的兩人一笑。
“兩位阿哥是親兄弟，何必如此針鋒相對？大阿哥，你不是說要送我金簪嗎？快拿來給我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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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阿哥扭頭看向芸香，趕緊將金簪遞給她，“大人請看。”
遞金簪時，兩人手指有過短暫的相觸，就令大阿哥決定這幾天不洗這只手了。
他抬眸，眼中依舊是掩飾不去的驚艷。
無論見多少次無數大人，他都會因為這盛世的容顏而心緒難平。
他是真的羨慕皇阿瑪呀，當皇帝的好處可真多！
芸香看了一眼手中的金簪，這金子純度絕對夠高，在這個提純難度高的時代，算得上上上之品。
只是這簪子的版型有些奇怪，簪身有些坑窪，他懷疑這怕是大阿哥親手做的，所以受熱不均。
“我很喜歡，謝謝大阿哥。之幸，快為我簪上。”
芸香扶著頭上的金簪，看向大阿哥，“好看嗎？”
大阿哥重重點頭，“好看，是這金簪配不上大人。若非今日有可惡的人擾了興致，我定是會為大人尋來更好的珍寶。”
大阿哥之前面對三阿哥的滿身戾氣，此時在芸香面前完全收了起來。
就像是對別的小狗吠個不停的暴躁小……嗯大狗，見到主人後，便搖著尾巴，滿臉委屈，惡人先告狀起來。
在大阿哥看來，芸香算得上他的救命恩人。
且他有男人的欲求，很難拒絕這等絕色美人。
“心意最重要。”芸香含笑肯定暴躁大狗的付出。
隨即話鋒一轉，嘆息一聲︰“只是芸香不希望大阿哥總做危險的事，下一次，芸香若是提醒不及時，怕是會出大問題。”
“是皇阿瑪說了什麼嗎？”大阿哥心中悲戚，皇阿瑪這是告訴他，他不能再爭那個位置嗎？
憑什麼？
他就那麼喜歡老二嗎？
想到最近在朝中，他這一黨所遭受的打壓。
想到皇阿瑪幾次看向他時，漸冷的神色。
胤 明白，若再不退，他們的父子之情便徹底沒了。
從此以後，便是一位帝王，對野心勃勃的臣子的打壓。
芸香搖頭，肯定不會假傳聖旨︰“是我的意思，大阿哥听嗎？”
大阿哥看著芸香，似從她那雙美眸之中，看到了擔憂之色。
他心中嘆息。
芸香太單純了！
她恐怕都不知道，自己成了皇阿瑪提點他的工具人。
可想到她此時是真的關心自己，大阿哥心里一甜，溫柔說︰“好。”
他知道，他不能再爭那個位置了。
可這麼簡單就放棄，看著老二得意，大阿哥又不甘心。
他盯著芸香，若是芸香以後懷了皇阿瑪的孩子，他一定會成為她的孩子的擁躉。
就算那個時候老二已經坐上皇位，他也能把老二拉下皇位。
都是弟弟，換個弟弟不更好。
當然，大阿哥也想芸香懷他的孩子。
可那樣，一旦被皇阿瑪知道，芸香就危險了。
一想到這種可能，大阿哥就能忍下來。
他其實才是眾多兄弟中，對女色最不上心的人。
他第一位嫡福晉伊爾根覺羅氏，生有四女一子。
由于他自己只是長子，不是嫡子，所以他對嫡長子有著不一樣的執著，
他府中所有庶子皆是誕生于嫡子之後。
最大的庶子甚至比嫡子晚生七八年。
可以說，他就是不想輸給老二，太子胤 是他一生之敵。
就算已經被皇阿瑪踢出局，他也得想辦法讓老二不好過。
他認真看著芸香道︰“大人救命之恩，胤 余生都會竭力償還。”
芸香輕笑。
她今日所言，不過是一個導火索罷了。
康熙這段時間對大阿哥一黨的打壓，才是讓大阿哥放棄的原因。
與其讓大阿哥被圈禁，不如讓他再發揮點作用。
三阿哥︰“…！”
三阿哥在旁邊沉默地看著這一幕。
暴躁的老大在她面前格外溫順。
她幾句話就讓老大妥協。
她果真不是凡塵人吧！
這種操控人心的本事，絕不是一般人能做到。
三阿哥收斂了渾身鋒芒，此時像是呆頭鵝一般，站在原地痴痴地盯著芸香。
芸香朝他看來，只是淺淺一笑，就令三阿哥渾身身一震，瞳孔微縮，有一種身處桃源仙境之感。
三阿哥曾于夢中暢游仙境，還與一位仙子暢談過。
醒來後，他將仙子描繪出來，但五官怎麼畫都覺得差點意思。
可此時夢中的仙子，仿佛有了臉。
他書房中那幅擱置許久的“醉夢仙子圖”，今日回去便能完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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