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名罷了。”
蕭老臉色淡然,輕輕擺手道。
患者父親臉上說不出的驚喜,蕭老的鼎鼎大名,他可是知道的。
每次坐診放出的號那叫一個難搶,尤其是最近不知道什麼原因,蕭老減少了坐診的次數,想要掛上他的號,更是難上加難。
不過......不管是減不減少,他都沒什麼機會去掛上蕭老的號。
今天這趟來找方大夫,沒想到在這兒還能踫見蕭老。
這一趟來的太值了。
“有這位在,現在不擔心了吧?”方別笑道。
患者父親有些不太好意思,這話茬接不好那不就成了他看不起方大夫的醫術。
這時蕭老倒是主動接過了話茬︰
“少听他抬舉我,你別看他年輕,他的醫術不比我差,安心讓他給你兒子看病便是了。”
患者父親一愣,眼神不自覺的看了看方別年輕的臉龐,又看了看蕭老臉上滄桑的褶皺。
這極大的反差,讓患者父親一陣啞然。
方大夫二十多歲就能和年近九旬的蕭老相比了?
這話要是旁人說出來,他指定是不信的。
但這話卻是蕭老自己親口說出。
這讓患者父親滿是震撼。
患者父親心中如何驚訝,並不影響方別繼續做著診斷。
方別將手指搭在患者的寸關尺處,便感覺患者脈象沉細,重按無根。
“張嘴,我看看舌頭。”
患者聞言張開嘴,方別一看,患者舌淡苔滑膩。
結合以上癥狀,方別也已經清楚患者是怎麼回事兒。
“有思路了?”蕭老見方別收回切脈的手,便問道。
方別回道︰“前醫診斷瘧疾和少陽證所用小柴胡湯皆為辯證不明,首先患者寒熱發作形似瘧疾和少陽證,卻有著本質的不同,瘧疾寒熱發作有定時,特別有節律性,每隔一天或者七十二小時發作一次,至于少陽證,雖有寒來熱往的癥狀,但卻不會出現全身大汗如洗的癥狀,多是頭汗,手足汗。
而且患者脈象沉細,重按無力,與瘧疾和少陽證的脈弦或脈弦細,且後兩者也並非無根,最後患者舌苔苔滑潤也表明身體並無實熱。”
蕭老聞言點點頭,“嗯,那你認為是什麼情況?”
方別卻笑道︰“師父,這麼多徒孫在,您不露幾手?”
患者父親一听這話,非但沒有著急,反倒是愈發欣喜。
在他看來方大夫是和蕭老都是頂尖的大夫,他巴不得兩人能多討論一句他兒子的病情。
患者父親沒有插話。
蕭老無奈的搖了搖頭,笑罵道
“你小子還學會倒反天罡,考校起我來了。”
“這您可就冤枉我了。”方別笑道。
蕭老也沒和方別多打岔,略一思索便切入正題︰
“現在你既然排除了前醫給出的診斷,那我就來分析一下患者究竟是什麼病癥。
咱們還是從四診上面來分析各種其代表的含義。
患者面色青暗,是因為少了陽氣的溫煦榮養,中陽不足則導致氣血不能上榮于面部,所以色暗而非紅潤。
舌淡苔滑潤,其中舌淡是代表陽虛血少,陽氣不能化血,苔滑潤是陽虛水濕不化,也就是寒飲內生,無舌紅苔黃,排除則如方別剛才所說排除實熱。
我觀患者,語音低微,少氣懶言,有話雲︰氣足則言壯,氣虛則言微,患者中氣大虛,無力說話。
而患者主要癥狀,惡寒如冰雪,發熱如抱爐火,這其中惡寒是指咱們中醫說的真寒,也就是中陽不能溫煦肢體,發熱是指虛熱,陽氣失于內守,浮越于外的表現,這兩者並存,是真寒假熱的典型表現,而並非外感實邪的寒熱。
接下來便是方別脈診的結果了,患者脈象主里,細主虛,無根則是陽氣衰微到極致的表現,代表脈氣不能接續,提示著患者元氣將脫,比單純的沉細更危重。”
蕭老中氣十足,一口氣說到現在才稍作停頓,又接著道︰
“現在分析完了以上幾點,那麼我們也能得出患者乃是中陽不能內守,元氣外越。
中陽虧虛是根本,人體中焦脾胃是氣血生化的源頭,也是陽氣升降的樞紐。中陽不足,就會溫煦無力容易導致惡寒,固攝失常也就是患者渾身暴汗。
而元氣外越則是結果,陽氣正常運作,本應內斂溫養髒腑,中陽不固導致陽氣外越,就會表現出像患者出現的高熱發熱,也就是虛火浮于表,同時又帶動津液外泄大汗,形成一個陽越——汗出——陽更虛——汗更甚的惡性循環。
最後一點前醫誤診少陽證,少陽證乃是半表半里,其寒熱往來是正邪相爭于少陽,治療上以和解少陽為主,所用小柴胡湯有發散之功,方中柴胡升散透邪,黃芩清泄里熱,但患者是 中陽虧虛,虛陽外浮,誤用柴胡因其升散助虛陽上浮之功會加重氣機外越,黃芩苦寒也會會進一步損傷中陽,讓陽氣更虛,固攝更弱,這也就愈發加重了患者的病情,加重大喊汗而不退熱,讓患者更加無力。”
蕭老一番詳細的解釋,樂瑾三人也听得極為認真。
待到蕭老說完,方別豎著大拇指道︰
“師父就是師父,分析的這麼全面,姜還是老的辣。”
蕭老笑罵道︰“我以前咋就沒看出來,你這麼會拍馬屁?”
方別一臉無辜︰“那您可就冤枉我了,我說的都是實話。”
蕭老揮揮手︰“行了,接下來的事情就是你的事兒了,別指望老人家我還能幫你把所有工作都給做完了,打白工我可不干。”
“嗨,也沒有外人,您隨手的事兒,這麼計較干嘛。”
方別搖搖頭,老頭嘟囔歸嘟囔,是一點兒沒藏私。
他接著提筆便寫起了藥方。
同時還繼續給樂瑾三人講解。
“咱們中醫講究辯證論治,剛才辯證完了,咱們現在就來說說論治。”
樂瑾三人本就沒有放下手中的紙筆。
一听方別這麼說,也都紛紛點頭。
“老師,您請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