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生命，在這一刻，同時被趙𠤖剝奪。
或許對于他們而言，趙𠤖就是終止他們生命，掐斷他們“電源”的死神。
以前在看一些頗具哲思的好萊塢電影時，唐越總會陷入導演和編劇布置的道德沖突之中。
究竟，一個人，有沒有資格去終止別人的生命，去掐斷別人的“電源”？對于這個問題，唐越一直沒有想出來答案，也沒有機會親自實踐。
畢竟他只是一個愛崗敬業遵紀守法的小市民，沒有這個能力，也沒有這個機會。
可是就在今天，就真切地在唐越的面前，趙𠤖沒有絲毫猶豫地掐斷了二十多個人的“電源”，前面兩個還好，雖然恐怖但是還在他的忍受範圍之內。
但是現在在船艙里，看著眼前這些剛剛失去生命的鮮活肉體，唐越的大腦，頓時陷入了一片空白之中。
即便是究竟江湖的老南，也從未見過如此高效率，如此鎮定如此無情，就像是在割草一樣的殺人方式。
或許在趙𠤖的心中，這和割草，確實沒有什麼兩樣。
這些人在她心目中，就是擋住去路的雜草，為了走得更加順暢一些，自然不得不彎腰將它們割去。
若是割草技術不嫻熟的話，手上難免會沾染一些雜草的汁液，甚至有可能被雜草鋒銳的邊緣割傷。
但如果技術足夠嫻熟的話，這一切，也不過是舉手之勞。
彈夾里僅剩的最後一顆子彈已經上膛，趙𠤖將空彈夾退出來，裝到包里，然後換上一個全新的彈夾。
她也不上保險，也不將子彈退膛，就直接把這把仍在微微發燙的92式插回大腿上的槍套。
“準備開船！”
趙𠤖冷冷地留下四個字，就轉身走出艙室。只留下艙室里十幾個不停倒吸著冷氣的聲音。
從趙𠤖踹開房門問出那個問題，到豫城人頭目略微思考搖了搖頭。
再到趙𠤖開槍將所有的豫城人屠戮一空，轉身出門，前前後後總過不超過半分鐘的時間。
半分鐘，三十秒。
三十秒之前，老南和他的手下們還在跟這幫難纏的豫城人苦苦糾纏，差點兒一言不合就要打起來。
可是三十秒之後，對面的這群豫城人就全變成了一具具死得不能再死的死尸。
這樣的大起大落，讓這些人年輕而強健的心髒都有些承受不了。
有好些染著五顏六色頭發，流里流氣的年輕人，捂著胸口，靠在艙壁上，半天喘不過氣來。他們的眼神之中，除了無盡的驚恐，還有無盡的茫然。
除了老南大致能猜到一點點情況外，其他人根本是一頭霧水，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此時此刻，他們的腦子里除了震驚就是驚嚇，連感嘆都感嘆不出來。
但是趙𠤖這四個字，他們卻是听得清清楚楚。
他們，不敢不听清楚。
半個小時之後，伴隨著隆隆的發動機轟鳴聲，這艘年歲估計和唐越爺爺相仿，但依舊堅固異常的老貨船被開動了起來。
隱于水底的螺旋槳撥開層層水浪，推動著老貨船緩緩地從這片隱蔽異常的深水港中開動了出去，投身碧波萬頃的渤海之中。
而唐越，則是仍站在剛剛那間房間里，手里握著半塊木料，眼神之中，盡是難以掩飾的警察之色。
靈魂到底存不存在，這是一個問題。
作為一個在唯物主義教育中成長起來的人，唐越一直認為生命終結之後，人便會身死道消，自然沒有靈魂鬼怪，投胎重生這些勞什子東西。
即便這些日子里遇到了這麼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但是唐越依然堅持著他的世界觀，認為這些東西都是可以用科學理論來解釋清楚的。
僅僅是目前的科技發展水平，暫時還做不到這一點罷了。
當今社會，世俗民間對于靈魂的認知，大多是來源于佛家轉世輪回的觀點。但事實上，正統的佛教觀念之中，並不承認存在一個個獨立的靈魂，轉世輪回的主體，其實是阿賴耶識。
“識”是一種功能，就好比筆有寫的功能，但是他們從筆之中找不到“寫”。
一直以來，唐越的世界觀之中所抱的就是這樣的觀點，但是今天發生的事情，卻是有些動搖了唐越原本牢不可破的世界觀。
十分鐘之前，趙𠤖拋下冷冷的四個字就轉身上了甲板，房間里以老南為首的十幾個人活活愣了有將近一分鐘，這才回過神來，猛地沖出房間，往駕駛艙里沖去。
這些人一個個跑得是爭先恐後，就連成熟穩重的老南跑得都跟趕著名額投胎一樣，生怕那位趙大小姐，一怒之下又多收割幾條人命。
東子怕出什麼亂子，也跟了上去，去安撫老南他們一幫人的情緒，其實最主要的，還是怕趙𠤖情緒失控。
像老南這樣道上的生意人，面對一般人的挑釁，自然是要扮演起黑社會的身份角色，往死里弄你。
若是踫上實力旗鼓相當的，便是要權衡利弊斟酌許久，或是孤注一擲或是一笑了之。
然而，要是踫上趙𠤖這樣實力完全壓制，殺人就跟碾死一只螞蟻一樣的狠人，他們能裝得比孫子還要孫子。
總之，在道上混，靠的就是眼力和技巧。
因此，很快這間房間里面，就只剩下唐越一個人。
之所以沒有隨他們一同上到甲板上去，是因為唐越在這間安靜的艙室里，察覺到了一些不一般的東西。
當唐越試圖用精神感知仔細去探查它們時，這一道道血色光影又會化作一蓬霧蒙蒙的血光。
唐越探知不清楚它們的模樣，只能感受到這些血光中隱隱約約夾雜著的，憤怒、不甘、恐懼的情緒。
突然，十九道血光化作漫天的血色光影，將唐越的整個精神世界染得一片血紅。
那些憤怒、不甘和恐懼的情緒順著唐越的精神感知竄進了他的腦海中，頓時佔據了他所有心神。
“啊！”
唐越忍不住驚呼一聲，睜開眼楮，整個人已經不由自主地癱軟在了艙室的牆壁上。冷冰冰的金屬牆壁讓他稍稍的冷靜了下來。
此時，唐越才發現，他身上冒出來的冷汗，已經將衣服完全浸得濕透。心有余悸的他沒敢再次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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