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越將銀匙擲入空杯，瓷器相踫的脆響在寂靜茶室回蕩︰
“雷雨夜，環山公路，車頭變形的黑色奔馳——鄭總當年親自押送十歲孩童進暗牢時，可沒這般客氣。”
鄭源瞳孔驟然緊縮，手中茶盞傾斜，褐色的茶湯在雪白錦緞上洇出猙獰痕跡。
記憶里那個蜷縮在暴雨中的瘦弱身影，此刻正端坐在他對面。
青年修長手指把玩著青瓷杯，腕間若隱若現的猙獰疤痕隨著動作起伏。
“那個哭著喊著要見父母的唐家小少爺，居然是你！”
鄭源喉結滾動，西裝下的脊背滲出冷汗。
十年前他奉命處理家族丑聞時，怎麼也想不到那個任人擺布的幼童，會蛻變成眼前這個連甦二伯都忌憚三分的狠角色。
唐越忽然輕笑，指節叩擊案上某卷泛黃文件︰“听說鄭總上個月剛添了位小公子？”
在對方驟然慘白的臉色中，他慢條斯理展開親子鑒定報告︰“當年你笑我父母雙亡時，可曾想過因果輪回？”
窗外驚雷乍響，與記憶中的暴雨夜重疊。
唐越清晰記得鐵門閉合時鄭源皮鞋碾過他手指的劇痛，混合著血腥味的嘲諷穿透雨幕︰
“唐家小雜種就該爛在泥里！”
此刻茶香氤氳中，他凝視對方顫抖的雙手，十年淬煉的鋒芒再不掩飾。
鄭源抬手示意，幾名女伴立即躬身退出包廂。
他眼中燃起熾熱光芒，拄著檀木杖逼近兩步︰
“怪不得要取我性命，但小畜生可知——你這次自投羅網，倒是給我送來一樁潑天富貴！”
他手中木杖重重頓地，金絲眼鏡泛著冷光︰“待我將你押送唐家，加官進爵指日可待！屆時本座在家族的地位……”
話音未落，唐越突然轉向角落里的黑衣武者。
“現在走，可活。”
青年聲音清冷似山澗寒泉。
黑衣武者目光閃爍，突然嗤笑出聲︰“裝腔作勢！紀宗師何等人物，豈會被你兩招擊潰？定是李建財那老東西夸大其詞！”
唐越垂眸輕嘆，十指驟然繃緊如鐵鉤。
黑衣武者見狀暴喝，周身骨骼爆響如炒豆，右拳裹挾著龍吟虎嘯之聲轟出。
拳鋒激起的罡風竟將地毯撕裂，露出下方大理石紋路。
破空聲驟起！唐越五指成爪破開氣浪，指節與拳面相撞竟發出金鐵交鳴之音。
黑衣武者突然瞳孔緊縮——他灌注畢生功力的拳罡，竟如薄冰遇烙鐵般寸寸崩解！
“喀嚓！”骨裂聲清晰可聞。
唐越五指如五柄利刃，竟生生洞穿對方鐵拳。
鮮血順著青年手腕蜿蜒而下，在燈光下折射出妖異紅光。
未等慘叫出口，唐越左掌已按在對方羶中穴。
黑衣武者周身爆出炒豆般的脆響，七竅同時涌出血線。
他踉蹌著摸向腰間暗器囊，卻見唐越指尖寒芒吞吐，一縷真氣貫穿其眉心。
“機會，只給一次。”
唐越甩落指尖血珠，轉頭看向面色慘白的鄭源。
後者踉蹌跌坐在紫檀太師椅上，手中佛珠串應聲崩斷，檀木珠子滾落滿地。
“這十年你究竟……”鄭源喉結滾動，金絲眼鏡滑落鼻梁。
唐越踏著滿地血珠緩步逼近，月光透過雕花窗欞在他臉上投下明暗交錯的陰影︰“黃泉路上，自有人為你解惑。”
唐越掌風未至，鄭源已扯著嗓子嘶喊︰“九毒前輩！救我性命！”
話音未落，廳堂內驟然騰起墨色毒霧。
身披玄色兜帽長袍的中年女子破霧而出，鐵青色的枯瘦手掌裹挾腥風迎上。
面具下傳來沙礫摩擦般的冷笑︰“好個莽撞後生！”
雙掌相擊間氣浪翻涌，九毒婦人袍袖獵獵作響，連退七步才拄著蛇頭杖穩住身形。
唐越瞥見對方腰間暗紋血月的玉牌，挑眉道︰
“潛龍榜第七的毒娘子？難怪高組長布下天羅地網尋你。血殿余孽何時也敢在中原放肆？”
“狂妄！”
毒娘子指節捏得脆響，玄瑯琊具折射出幽藍寒光︰“閻狼使者的賬，今日該清算了。”
鄭源趁機縮在檀木屏風後叫嚷︰“前輩若能誅殺此獠，鄭某願以半副身家相贈！”
“聒噪。”
唐越翻腕亮出鎏金短刃，刀刃隱現血色龍紋︰“半年前漠北荒原，血殿三十六鐵衛也說過類似遺言。”
毒娘子忽而發出夜梟般的尖笑，枯爪凌空虛抓︰“閻羅大人不妨看看手腕間。”
唐越垂目望去，只見肌理間蜿蜒著七道墨色紋路，宛若活物般在皮下蠕動。
毒娘子指間捻著半截燃盡的犀角香︰“從你踏入這間屋子，便已身中七重噬心蠱。此刻真氣每運轉一分，蠱毒便深入經脈一寸。”
袖中滑出個墨玉骷髏，毒娘子咬破指尖將血珠滴入骷髏眼窩︰“此乃南疆千年尸毒、東海人面蛛王液、西域血蟬蛻。”
每報一個毒名，唐越臂上黑紋便深重一分︰“能死在九絕毒陣之下，也算不辱你閻羅威名。”
唐越忽然屈指輕彈金刀，龍吟聲震得梁柱簌簌落灰︰“老鬼頭用九幽寒泉泡了我十二年，你這毒陣……”
說話間周身騰起白霧，黑紋竟如退潮般消散︰“倒讓我想起兒時藥浴的滋味。”
寒潭邊激蕩著詭異毒霧，唐越指尖縈繞青色罡氣劃開毒瘴︰“蝕骨腐心的陰寒毒勁，看來閣下是百年難遇的地毒體？”
九毒老嫗蛇杖頓地震起三圈毒紋，眼中閃過詫異︰
“竟識得天地毒體之分？老身閉關三十載煉成的九轉陰冥功，倒是小瞧閻羅殿主的眼力了。”
“千年天毒可融萬蠱，百年地毒能煉百瘴。”
唐越踏碎腳下青石，雷紋自足底蔓延︰“可惜你這七重幽冥散，還差兩味藥引。”
毒婆子枯槁面容陡然扭曲，杖頭九眼蟾蜍噴出紫黑毒煙︰“狂妄！老身這七絕尸毒早已滲入你周身大穴！”
玄青長衫無風自動，唐越挽袖露出小臂——墨綠色毒紋在肘部凝成環狀封印。
雷霆真元化作游龍盤踞經脈，將肆虐毒氣盡數鎮壓在曲池穴下。
“不可能！”
毒婆子踉蹌後退撞斷石筍，墨綠毒血滴落處騰起腥臭白煙︰“即便大羅金仙中了老身的毒也……”
話音未落，驚雷炸響九霄。
唐越拳鋒炸開熾白雷光，裹挾著龍吟虎嘯之勢轟碎漫天毒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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