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我這心意,可還算能入湘雲妹妹的眼?”
待薛姨媽跟寶釵收下禮物,林思衡也騰出空來,笑問了湘雲一句。
寶釵的內熱之疾,對于她們這幫小姐妹來說,也不是什麼秘密,因而林思衡這一番苦心,她們便自然都能領會得。
湘雲鼓了鼓腮幫子,眼神里有些艷羨,雙手抱胸,扭頭一搖一晃的引著林思衡往里走
“林大哥的禮物,果真是頂好的,只是我學不來,寶姐姐可別嫌棄我的。”
湘雲手里一向沒什麼銀子,平日里給姐妹們的禮物,大多都是她自己做的些刺繡工活兒,這回給寶釵的也是個她親手繡的香包。
寶釵忙笑著將她攏在懷里,點點她的額頭道
“雲丫頭手藝精湛,我喜歡還來不及,哪里就敢嫌棄了,回頭我就專擺個香案供起來,就寫‘史家妹妹湘雲所贈’,如此天天都能見著,你看可好?”
湘雲臉皮一紅,很不好意思的寶釵懷里鬧騰兩下,如此一番豐軟起伏,這回便又輪到林思衡神情羨慕了,眼神情不自禁的跟過去瞄了好幾回。
這四下里點著燭火,不比白天來的明亮,他這番動作並不太顯眼,旁人自然難以察覺。
可寶釵本也關注著他,卻將他這目光感受的清清楚楚,只覺胸口一熱,前番稀里糊涂被他輕薄的記憶又涌上來,忍不住便又是一顫。
想要偏過身去,則又被湘雲攔在身前,到底也只能任由他這樣去瞧,面上漸漸添了幾許粉色。
湘雲著急跑走,鳳姐兒倒還在他旁邊跟著,順著他的目光也瞧了瞧,暗暗撇了撇嘴,一只手扒拉著他胳膊,故意道
“今兒寶丫頭過生,你送她那些好的,卻叫我饞的恨不能把眼珠子塞那盒子里頭,我是知道比不得寶丫頭,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也不跟你要那許多的,你要是還有個三盒五盒的,好歹也勻我一些。”
林思衡把目光從寶釵懷里收回來,又瞄了鳳姐兒一眼,哼道
“你自己都說了比不得寶釵妹妹,我自然沒有多的給你。”
鳳姐兒便眉頭一挑,將手松開,也哼道
“倒顯得我求你似的,你不肯就罷了,老祖宗必是有的,只盼著老祖宗肯疼我才好。”
賈母呵呵笑道
“那你是想錯了,這我可沒有多的給你,你還是求衡哥兒去,要是有多的,你也別聲張,千萬藏仔細了,回頭我老太婆還要找你要些來。”
鳳姐兒便臉皮一垮,苦著臉瞧了瞧賈母,唉聲嘆氣道
“這可壞了,老祖宗也說的晚了些,叫我話都說出口,就是要再咽回去,怎麼也得過兩天了。
老祖宗別急,回頭我就纏著他,他要是不給,我就去他府上,吃他的用他的,不信他不服軟,多弄些回來,咱們倆偷偷的壓箱底。”
賈母樂得大笑,連連稱好,林思衡也配合的冷笑一聲,一副絕不松口的樣子。
鳳姐兒正欲領著林思衡往上頭去做,鴛鴦也已經迎了過來,不料走到一半,林思衡便腳步一停,鳳姐兒疑惑的瞧過來,卻見著探春已經起身,將黛玉身邊的位置讓了出來,正笑嘻嘻的朝林思衡招手。
黛玉羞臊得朝探春瞪了一眼,倒也沒有出言攔阻,林思衡當即便走過去,贊賞的揉了揉探春的腦袋,故意道
“還是三妹妹懂事,妹妹回頭私下來尋我,我還有好玩意給你。”
探春笑著沖鳳姐兒眨眼楮道
“林大哥這話,我可記住了,定不叫旁人知道。”
她本就是故意替林思衡佔著這位置,有沒有什麼好東西她倒並不在意,只是林思衡肯領她的情,探春便已覺得十分高興,也不往別處去,只往迎春那邊擠了擠。
眼見探春“賣乖”,引這人到自己跟前坐著,黛玉側著臉瞧他,雖心里有點高興,嘴上只道
“你來得遲了,老祖宗那兒不是給你留著座?正好去陪著寶姐姐說說話,我跟三妹妹正聊的好好的,你非要擠過來做什麼?”
林思衡叫鴛鴦取了副碗筷,見黛玉“發難”,老神在在道
“今兒一早便出了門,已有一日不見師妹了,人常言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卻覺得好像連三十年也不止,想著師妹也該如我這般,難道竟不是?”
黛玉“騰”的一下就紅了臉,她自然也時時都想著這壞人,只是這話怎好當著人面就往外說?
這人真是愈發的不要臉皮了!
黛玉當即“怒斥”道
“呸!該死的!你再胡說?我真不能理你了!”
林思衡便連忙笑著哄道
“好好好,師妹不要我說,那我不說便是,反正我心里自然能領會的這戲台上唱的什麼?”
黛玉羞他一眼,也不問這壞人究竟領會了什麼亂七八糟的,生怕又把自己給卷了進去,哼笑道
“唱著《妝瘋》呢,虧你還是將軍,難道听不出?”
林思衡撓了撓下巴,搖頭道
“我倒確實不大懂這些,不能比師妹見識淵博,師妹可還愛看些別的戲?我再叫她們唱些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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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便嘴一噘,給林思衡添了杯酒,故意笑道
“今兒是寶姐姐的生兒,給我唱算什麼?豈不是喧賓奪主?你也不用在這借著別人的光問我。你要真有心,趕明兒專點個戲班唱給我看才罷了。”
林思衡撫掌笑道
“這話極是,綠衣,快記下來,回頭去問問那個叫齡官兒的,還會些什麼,列個條子叫師妹選,賞錢只管往高里給。”
綠衣也笑吟吟的答應一聲,便真袖子里翻出一個小冊子來,作勢要往上頭記。
黛玉急得趕忙去攔,雖說她對那雪蛤膏是貴是賤的,並不大在意,只是見林思衡對寶釵的事情這樣上心,不免小小的吃了一回醋,因而才在言語里故作“刁難”一二。
方才的話本也是隨口說的,哪里就真要當一回事了,倘若綠衣明兒真跑去問,叫人听著,豈不顯得她林黛玉太過嬌慣,連寶姐姐過生兒的風頭都要爭一爭。
因而連忙一手拉著林思衡,一手拽住綠衣,生怕他倆真要去問。
林思衡也只是逗一逗她,眼見得黛玉急得耳根子都紅了,再顧不得原先心頭那點醋意,終于說了幾句軟語嬌嗔,細細討饒,林思衡便也放過她去。
寶玉就坐在對面,眼看著黛玉這般嬌羞動人的情態,神色恍惚
方才他也這樣問林妹妹,林妹妹卻一句話不說,並不搭理,怎麼林大哥一問,就有那許多話來說?
她們怎麼都圍著林大哥說話?
林妹妹是這樣,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怎麼好像都是這樣?
榮國府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
好在還有寶姐姐,還有湘雲妹妹對了,湘雲妹妹呢?
寶玉只覺心中一片酸澀,不忍再看對面,連忙偏過頭去,四下尋找湘雲,然後便神情一怔,竟忍不住眼眶一紅,險些流下淚來。
卻見著不知何時,連湘雲也拎著個小酒壺跑到林思衡身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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