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芳更是如此,她原盼著能與林思衡琴瑟和諧,然一道聖旨就給戳破了這迷夢,心中也時常想著,不知那聖旨中的嘉寧縣主,究竟是何等人物?又勝過自己多少?多少也有些怨念。
秋芳多讀書,善女紅,雖被其兄久留家中,姿容儀態終歸是一等一的,內里也有一股自信,今日一見黛玉,卻覺自慚形穢,這股怨念不但發作不出,反倒盡數化作一片釋然。
‘既靖遠伯身邊有這般女子,又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便無那道聖旨,緣分又豈能如我所願?本就只是空想罷了...’
听得黛玉言語,秋芳掩住心頭酸澀,稍許沉默之後,緩緩應道︰
“兄長有罪,我受他養育之恩,豈得獨免?負罪之軀,怎敢攀附縣主,以姐妹相稱?實有污縣主美名。
待此事了結,若我哥哥無事,伯爺和縣主大恩,秋芳雖為無知鄙陋之輩,也該結草餃環相報。
那時只盼伯爺與縣主不棄秋芳鄙俗,願賞我這番體面,叫我三伏捧冰,數九暖席,侍奉伯爺和縣主,已是恩德了。”
黛玉見她如此堅持,話又說的重,連連紓解寬慰,一時間全然忘了自己來“興師問罪”的本意。
等出了門去,坐在轎子里,仍在嗟嘆秋芳之品德,與紫鵑雪雁嘆道︰
“似這等女子,容貌見識,世人多有難及,況且又有這番品德,便更顯可貴之處,我也不能及了。”
紫鵑雪雁對視一眼,神色古怪道︰
“她便再是難得,與咱們也不相干,姑娘昨兒還惱了半夜,怎麼這會兒又說起她的好話來了?況且她既這般難得,日後在伯爺跟前,早晚相處的,姑娘也不怕他真把伯爺搶了去,那時姑娘可沒處哭去了?”
黛玉斜她倆一眼,輕輕哼了一聲,她原也沒想過真要將這傅姑娘如何,畢竟這位傅姑娘既已入了師兄的眼,她若真鬧將起來,定要將人趕走,豈不叫師兄難過?黛玉只是想想,便已不忍心。
況且她與師兄自小相處,雖不滿師兄拈花惹草的,到底還是很有自信,心道自己與師兄之間情意,斷非她人能比,便只當做沒听見兩個丫鬟的話,反倒又替秋芳可惜起來,嘆息道︰
“似此等閨閣仕女,嫻雅秀致,又能通詩書文墨,言談有物,實在難得,一朝家境破敗,卻也只得隨波逐流,難以安身立命。
若來日真要迎她進門,縱她再如何堅持,也斷不能真以一介婢女相視,否則太不尊重,她若願意,日後多些來往,我與她只管姐妹相處便是,她若不願,也只各安一處罷了,你們也不許來為難她。”
雪雁稀里糊涂的點點頭,紫鵑搖搖頭,嘆了口氣,沖黛玉嘀咕一句︰
“姑娘這也太心善了些...”
黛玉雖听得見,卻也只置若罔聞,又有些心虛的叮囑一句︰
“你們可別又亂傳話,不許跟他說我今兒去瞧過了......”
“那姑娘這就算消了氣了?下回伯爺來,咱們理不理他?”
“呸!誰說我消氣了?傅姐姐雖然難得,他這般趁人之危,依舊不是好人,仍不許理他!”
“......那行吧,那我明兒再問。”
“紫鵑!你!你再說!明兒我也不理他!”
————
養心殿里,崇寧帝拿起吏部方才送來的奏折,一個個往下瞧,不時提筆朱批,等剩下最後一份,見著其中那“傅試”二字,便覺有些眼熟。
再想一想,倒也想起先前“失火案”,似乎就是此人尋了證據,替榮國府里的主子脫了罪,心下已起了些不滿。
順著折子往下瞧,原先許多罪狀,如今只剩下“玩忽職守”,“收受賄賂”這寥寥幾樁,再一看底下案結,便皺起眉頭來,沖下頭的紅袍官員問道︰
“傅試既收受賄賂,徇私枉法,不能稱職,似這等貪官污吏,豈可這般輕易放下,賈愛卿如此具結,又負其御史之責。”
賈雨村連忙躬身答道︰
“陛下所言甚是,臣原也是這般想,自其涉案被捕,便有人來尋臣說話,其間更多有權貴之族,然臣受陛下賞識,豈敢徇私枉法,一概不加理會。
不料杜大人確言刑責過重,有負聖人之教,因而將原先的折子打了回來。臣後思來,也覺有理,傅試雖干犯國法,到底有幾分苦勞,況且終無大惡,因而才改做這般處置。”
崇寧帝正欲落下的朱筆聞言懸停在案上,有些奇怪的看著杜儀問道︰
“何故?莫非這傅試與杜卿有舊?”
杜儀嘿然一笑,竟直接合盤托出道︰
“這倒不是,微臣雖也認得他,平日里倒沒什麼來往,只因靖遠伯尋上門來,替他說情,臣礙與顏面,不得不應下這樁人情來,救這傅試一條性命。”
賈雨村這才知道,原來杜儀好端端的出這回頭,竟是林思衡的手筆,心頭暗忖︰
‘不想此人不單在武將之中權勢甚重,連在文臣里頭也有這般要緊關系...是了,我倒險些忘了,他原就是文臣出身來著的...如此年輕,果真不可小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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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寧帝眉頭愈發皺起,神色間頗為不滿,訓斥杜儀道︰
“他一介武將,如何竟插手文臣之事?果真恃寵而驕,愈發沒了分寸!你既為吏科給事中,本當秉公處置,豈可因人求情,徇情枉法,還敢搬到朕這里來說!”
說著就提筆要寫,準備叫吏部將此案從重處置,杜儀連忙道︰
“陛下所言甚是,臣也覺得這不合規矩,只是听了他一番緣由,終究還是替他出了這面。”
“他有何緣由,叫他敢置國法于不顧?”
杜儀露出些心知肚明的笑意,嘖聲道︰
“陛下也知,靖遠伯雖然功勛卓著,終究年輕,人嘗言英雄難過美人關,此番正是此理,這傅試有一妹,據說生的花容月貌,與靖遠伯情誼深厚,美人恩重,既有求懇,靖遠伯自然是推托不開的。”
崇寧帝微微一愣,詫異道︰
“朕不是下了聖旨,替他與林卿之女賜了婚?他還敢這般明目張膽的四處拈花惹草?”
杜儀笑而不答,崇寧帝思忖片刻,忽然也笑起來,將原先的打算摒棄了去,提筆畫了個圈,微微搖了搖頭︰
“也罷,看在這小子于國有功的份上,朕也不好寒了他的心,且給他這個顏面,只盼著林愛卿若知此事,勿生怪罪才好......
賈愛卿,趙常一案查的如何?其所貪軍資,可有旁人一同從中漁利?”
“陛下恕罪,臣已嚴加審訊,查實確系何知恩與趙常二人所為,二人在兵部上下勾連,欺上瞞下,有賬冊為證...”
崇寧帝面色一沉,暗罵了一聲老滑頭︰
“哼!既已查實,那就盡快處置了吧,也省得朝堂不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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