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姐兒听的如遭雷擊,整個人蒙在那里,手在袖子里直發抖,又扭頭去看丈夫賈璉,賈璉一貫知道鳳姐的性子,本就心疑這事真是鳳姐兒做的,暗道︰
“你那酒樓份子,已掙了許多,平日里只藏著掖著,連我也不給,原來是用在這里!”
心里一時竟還有些憤憤不平,見鳳姐兒要來求他,也嘆息道︰
“老祖宗,太太和老爺都無法可想,何況是我,不如且先去,心里想著老祖宗和老爺太太,只管把心放肚子里,咱們定還你清白。”
鳳姐兒呆愣在那里,左右看看,賈母垂淚不語,王夫人掐著佛珠念經,邢夫人扯著嘴角冷笑,賈政唉聲嘆氣,賈赦撫須冷哼,便連自己丈夫,也只是怕自己連累了府上。只听得屏風後隱隱有幾聲啜泣,大抵是三春。
甚至周遭一些個平日里在自己跟前低眉垂目的丫鬟嬤嬤,似乎也顯出幸災樂禍的神情來。
除了身後一道跪著的平兒,還在不停的磕頭求情,鳳姐兒一時間竟生出“眾叛親離”之感。
鳳姐兒終于絕望,她今日這一去,只要被人鎖拿著進了衙門,眾口鑠金,積毀銷骨,不管這件事是不是她所為,又哪里還能談得上清白二字?
縱是放回,一個丟盡了顏面的媳婦兒,除了佛堂,府里哪里還有別的去處給她?
若果真這般,倒還不如死了干淨,況且這一去,只怕也的確是有死無生了。終于不再做他想,只又對賈母磕了個頭道︰
“老祖宗,既如此,孫媳婦這便去了,老祖宗放心,孫媳婦心里有數,只...只可憐大姐...孫媳婦死不足惜,只求老祖宗,看在她日後沒了娘的份上,好歹...好歹關照她些...孫媳婦這便謝過老祖宗了!”
賈母也哭著道︰
“你只管放心,若...若是你真有個什麼,我把巧姐兒接到我跟前來養,再不叫她受什麼委屈!”
鳳姐兒聞此,也放下一樁心事,用手撐著膝蓋站起來,失魂落魄的,便要跟著賈政出去。
李紈與鳳姐兒同是賈府里的媳婦兒,眼見這平日里威風八面的“鳳辣子”竟落到這步田地,也不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情,也只以帕拭淚,不忍去看。腦子里靈光一閃,卻又忽然道︰
“不是說還有個菖哥兒來著?”
這話倒提醒了賈母,趕忙一把拉住鳳姐兒,對鴛鴦道︰
“快!快去東府里!菖哥兒原先不正是東府里的近支?如今東府里換了人,這里頭究竟怎麼回事,只怕還有說頭,你趕緊過去一趟,請衡哥兒快來,問問他可有辦法?”
鴛鴦也不忍鳳姐兒陷入死地,小跑著就去了,鳳姐兒也瞅見一抹生機,眼神里又放出光來,擦了擦眼淚,提心吊膽的站在原地等著。
——
“這麼說,賈雨村就要進京了? ,這升官的速度可也不慢。可打听出來是要升什麼官位?”
西府里亂做一團,東府里卻依舊寧靜,只林思衡和錢旋兩個在書房里,“蠅營狗苟”的計較著這些俗事,錢旋笑答道︰
“正是如此,公子前腳才從金陵動身,後腳聖旨就發出去了,算著日程,賈雨村那廝只怕也該動身了,宮里有些風聲出來,據說是因他‘清廉剛正’,‘素有威儀’,要把他轉了做御史官,提了兩級,任左儉都御史。”
林思衡听完嗤笑一聲,揚揚眉頭,口中譏諷道︰
“可見聖上慧眼識人,咱們這位賈大人果真青雲直上,升官之速,比我師父也不慢分毫了。”
黃雀盯了賈雨村好些年頭,錢旋自然曉得此人德行,也暗笑兩聲,正待再說說旁事,就見綠衣腳步匆匆的進來,沖錢旋點點頭,喊了聲︰
“三哥。”
便湊到林思衡耳邊低聲道︰
“鴛鴦過府來了......”
林思衡皺了下眉頭,旋即又舒展開來,輕哼道︰
“這個點才來,怕不是先去了忠順王府,我還以為他今兒來不了了,行了,這事我知道了,沒什麼大不了的,我這就過去一趟。”
綠衣有些擔心道︰
“這案子不小,若是要緊,公子不如隨意尋個借口推了去,也沒人敢怪到公子頭上來。”
林思衡笑著揉揉綠衣的臉蛋,語氣依舊輕松︰
“你放心,只要沒人抓到我親手放的那火,便沒人能牽連到我身上來,忠順王府對付賈府倒還算游刃有余,要是敢奔著我來,我拔了那胖子滿口牙!”
又扭頭對錢旋道︰
“你查一查,那個賈菖燒死了沒有?要是沒死,看他躲哪去了。”
錢旋躬身領命,先行出了門,林思衡也冷笑一聲,抬腳往東府里去,直接便去了賈母院子,見眾人都在,面上笑意盈盈道︰
“我不是才來給老太太請過安?老太太喚我何事?鴛鴦只說事急,卻沒說的清楚。”
賈母勉強撐出一抹笑來,解釋道︰
“方才大理寺來了人,還在榮慶堂等著,也不知怎麼的,拿出來一本冊子,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只說是你二嫂子在外頭放貸,逼得人縱火,燒了許多人,要拿你二嫂子去問話。
又說著火是從菖哥兒手里一個賭坊起的,也一並要拿走,我是想著,這菖哥原是東府里的近支,倒與西府不大來往,許是衡哥兒知道什麼內情?”
林思衡揚揚眉頭,笑道︰
“我說二嫂子怎麼這會兒跟個花臉貓似的,平日里威風八面的,這會兒知道怕了?”
鳳姐兒見了他,只當他是救命的稻草,盯著他不放,卻見他渾一副不當回事的模樣,生怕他也不管自己,心里更是驚慌,唯恐這最後的希望也沒了。
見他還有心思開自己玩笑,嘴一咧,差點又哭出聲,壓著哭腔道︰
“都這時候了,你還說這些,衡兄弟,你救救我,這些事真不是我做的!”
林思衡其實也有些拿不準鳳姐兒究竟有沒有在外放貸,若依著鳳姐兒的性子,她能干出這事也並不出奇,雖說自己先前敲打暗示過一回,也難說鳳姐兒有沒有听進去。
但畢竟不是鳳姐兒放的火,況且像她這樣的身份,也沒有進去坐幾年牢,出來重新做人的說法,若自己不管,也的確只有死路一條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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