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寧帝端坐在龍椅上,手里拿著賈政新送上來的奏折,壓根也不去看,隨意用朱筆畫了個叉,便放到另一堆上,交由通政司打回去。
“京中如今風聲如何?”
戴權侍立在側,自然知道皇帝問的是什麼,低聲道︰
“如今京中皆言賈府恩將仇報,輿情洶洶。賈蓉的案子,各處也都傳開了,如今京中常有人將賈府以禽獸做比,百姓已多不喜其族。”
崇寧帝面色平淡的點點頭,只是點頭的幅度大了些,在戴權眼中,便能看出皇帝心情甚好。
“賈代善平定杜爾伯特部有功,世人皆知,賈府威望隆著,朕也只得徐徐圖之。那個賈赦,還在往五軍府去?又提的誰?”
“回陛下,如今提的還是賈薔,賈將軍這幾日倒沒再去五軍府,听下頭傳來的回話說,是叫那位老太君給訓斥了。”
崇寧帝有些疑惑的瞧他一眼,又嗤笑道︰
“賈菖,賈芹,賈薔,呵呵,這個賈赦倒不閑著,他是自以為有賈代善的威望了,朝廷名爵,也敢拿來做買賣!
這個賈薔,是寧國府近支?”
戴權忙道︰
“陛下所言正是,賈薔正是賈代化的直系子孫,與賈蓉是堂兄弟,關系甚為和睦。”
“哦?賈蓉被拿下的時候,朕怎麼沒听說他有什麼動靜?”
戴權賠笑兩聲︰
“再是如何,不過是凡夫俗子,自然先緊著寧國府百年富貴。”
又微微一頓,試探著皇帝的心思,小聲道︰
“陛下,據聞前幾日,那位靖遠伯又去了榮國府拜訪,賈家那位老太君,訓斥賈赦,教其安分,正是出自靖遠伯的意思。這...是否有些不妥?”
崇寧帝聞言,果然皺起眉頭,不輕不重的拍拍桌子,不滿道︰
“這個混賬,朕說的話,他倒敢當耳旁風!”
戴權又問道︰
“靖遠伯與賈家甚為親近,陛下,寧國府一事,何不再做思量?倘若靖遠伯始終與賈家密不可分,豈不是白忙活一回?”
崇寧帝聞言,反倒眉頭舒展開來︰
“罷了,知恩圖報,總比忘恩負義來的好,況且,權財二字,人之大欲,豈能輕易看穿。
那林思衡再是少年英雄,又豈能是淡泊名利之輩?即便是現在與賈府親密,等到這權財真落到他手里,自然便能轉了他的心志。
王子騰不也是借著賈家的出身?你看如今賈王兩家。還有幾分親近?
再者,就算那林思衡是個心志堅定之輩,賈家那些紈褲,眼見旁人佔了自家的東西,豈肯善罷甘休?”
戴權連忙躬身贊嘆道︰
“老奴愚魯,不識陛下韜略,陛下所行謀略,恰如江河流轉,大勢所歸,賈家和靖遠伯,便是再怎麼能耐。也必翻不過陛下的掌心去。”
崇寧帝聞言,愈發得意,也自覺此番手段甚妙,面上故作威嚴道︰
“行了,溜須拍馬的話就不說了,三日後就是吉日,就那天吧。”
......
秋日的榮禧堂前,有幾片落葉飄零,正從賈母眼前劃過,引得賈母又嘆息一聲。
自賈蓉案發,賈家上上下下亂作一團,府里幾個主子,竟拿不出個正經主意來,到頭來,這等事還得她這個老太婆來殫精竭慮,不過幾個月的功夫,便又叫她多添了幾道皺紋。
也不知蓉哥兒的案子,什麼時候才能了了,怎麼承爵一事,倒現在也沒個說法......
鴛鴦就在一旁攙扶著,擔心賈母著了涼,又見賈母心緒不佳,便勸賈母回屋子里去,正慢慢的往回走,就見賴大家的急匆匆跑過來,到賈母跟前,也顧不得什麼禮數了,連忙道︰
“老太太,東府又來了官差,說是來傳聖旨的!”
賈母猛然一驚,愈發覺得不安,趕緊打發人去東府打听著,又把府里幾個能管事的都一並叫來。
“奉天承運皇帝,制曰︰
寧國府三等威烈將軍賈珍,縱子無狀,治家不嚴,有負國恩。
其子賈蓉,弒父逆倫,梟獍其心,大逆不道,罪不容誅。雖即處死,其罪遺害無窮,國法昭昭,名爵難與罪徒。
寧國府世襲爵位,即日罷黜,敕造府邸,改為靖遠伯府,寧國名下一應財物,亦皆由靖遠伯代為處理。
欽此!這位夫人,請接旨吧。”
宣旨太監尖利的嗓音劃破死寂,尤氏跪在地上,面色慘白,只覺心如死灰。
如今東府里正經的主子,就剩下她一個,聖旨自然只能她來接,她還在後院里歇著,突然就被賈薔叫起來接旨,皇帝久未發作,府里上上下下已是漸漸安下心來,尤氏只道給賈薔承爵的聖旨,不料竟是這般!
寧國罷爵,那她身上的誥命自然也沒了,往後不但富貴難保,只怕連一地之安寢,也不可得了...
尤氏只覺魂不守舍,彷徨無依,+前途渺茫模糊,叫人生畏,她雖見過林思衡兩回,卻並沒有說過什麼話,也不清楚這是個什麼人物,只听鳳姐兒說是個厲害的,邢王二位夫人又常說他壞話。
想起這些,尤氏愈發驚惶︰
倘若日後寧國府住不得,自己該往何處去?若是去投西府,名不正言不順的,也未必就能安置自己。
自己已經嫁出去這麼些年,總不能這時候再回家?況且家中本不富裕,這麼些年都是自己暗中照顧著,只有一個繼母,和兩個繼妹,自己回去,也不過是大家一塊吃苦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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