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試也反應過來,一同相請,林思衡即推辭道︰
“今日與傅大人相談甚歡,興致已足,況我一介外男,怎好擅造內宅?”
傅家太太便道︰
“早聞伯爺是文武雙全,神仙一般的人物,菊花雖好,我等俗人卻只得見其顏色,難見其內里情蘊。
今日伯爺難得上門來,我家老爺正好借著這等機會,也與伯爺討教一番,若能得伯爺一二妙句,時時品味,方能叫咱們也沾些雅氣。
況且雖是內宅,當中並無旁人,倒也無妨,伯爺切勿推拒才是。”
林思衡自然不能說,我知道你家中還有個妹妹。況且也知道傅試的能耐,並不擔心其能對自己有何不利之處,因而見兩人一番殷勤,推脫不得,倒也欣然前往。
傅宅偏西北角,有一處小院,半新不舊,不過四五間房子,並不寬敞,只因打理的干干淨淨,院中種著幾株蘭草,點綴出點點綠意,倒顯出幾分雅致。
主屋內間正有一女子,坐在窗欞下,手里忙著繡活兒,神情專注,穿著一身漿洗的干干淨淨的月白交領短襖,襟口繡著梳梳幾枝墨蘭,腰間系著一條藕荷色裙帶。
陽光從窗欞間透入,照亮這女子半張側臉,顯出些溫柔的味道來,手中的繡帕上正有一只活靈活現的紙鳶,紙鳶下綁有一根細繩,一直延伸進背面,也不知是被何人握在手中。
“姑娘,太太打發人來,說是今日天色正好,請姑娘一道去賞花。”
傅秋芳抬起頭來,臉頰天生洇著淡淡紅暈,一如宣紙上暈開的朱砂,雙眸如秋水橫波,鬢邊有一只銀質的鎏金蝴蝶簪,翅膀上點綴著碎玉,猶如朝間晨露,正伴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搖晃。
再有幾個月,她便要到了二十的年紀,在如今這世道,已是不折不扣的老姑娘了。
傅家兄妹二人,父母早逝,兩人相依為命,兄長傅試也心疼她,衣食上從無短缺,更供她讀書習文。
眼見妹妹才貌雙全,傅試方才起了結親攀附的念頭,只是眾人大多看不上傅試,往往稍有露意,便被拒絕。
傅試卻不死心,仍舊一年一年的將秋芳養在家里,並不肯輕易嫁出去,到得如今,已是耽擱了。
兄長這番舉動,已是對秋芳名譽大大不利,秋芳雖也暗自氣惱傷神,這等世道,對女子尤為嚴苛,夜深人靜之時,也曾暗自垂淚。只是到底覺得兄長恩重,故並不曾有什麼怨言。
自家嫂嫂卻有些嫌棄將她養在家中,耗費家中資財,好在嫂嫂雖有些閑言碎語的,到底也是仕宦人家出身,並不鄙陋,又有兄長傅試明里暗里轉圜回護,因而面子上倒也過得去,只是並不親近。
此時听聞是嫂嫂來請她游玩,秋芳略有些詫異,皺起眉頭,瞧了這尋來的丫鬟一眼,有些不解的問道︰
“不是說今日外頭有客人?莫不是已經走了?”
那丫鬟便道︰
“這卻不知,只是老爺也說院子里的花開的漂亮,請姑娘去看看。”
秋芳听得兄長也在,方才將眉頭舒展開來,雖仍有些遲疑,卻不願駁了兄長面子,站起身來,將手上繡的帕子收好,起身往園中走去。
傅家的院子,自然不能與寧國府會芳園相比,不光大小遠不能及,也並沒有多少可以賞玩的美景,秋芳跟著那丫鬟,只走了一會兒,便至花圃,果然正開著幾株菊花︰
“姑娘且稍等一等,老爺和太太許是耽擱了,一會兒就到。”
秋芳答應一聲,並不多疑,又專心的賞起花來,略過了一會兒,忽听得有人說話,漸漸往這邊來︰
“這院中旁處並無甚可夸耀之處,只這一處拱門,還有些意思,倒有些一步一景的雅致,或許還可看一看。”
秋芳听出這是兄長傅試的聲音,忙轉過身來,還待行禮問好,卻見正有一陌生的年輕男子,從拱門里進來,兄嫂二人跟在後頭,略彎著腰,一邊介紹,一邊引著那男子往這邊走。
秋芳大吃一驚,忙又轉過身去,顧不得細想,急匆匆就要避讓開來。傅家太太卻早已看見她,連忙喚道︰
“秋芳!秋芳!還不快過來,躲什麼?”
林思衡見有女眷,也忙轉過身去,不再多看,只略一思量,倒也猜出這女子的身份,又听的傅家太太的稱呼,便確定下來。
傅試見此,也強壓下心中那點愧疚,叫秋芳來見禮。秋芳听得嫂嫂在這男子面前直呼自己閨名,只覺愈發羞憤。
到得此時,她哪里還不知道兄嫂的打算,兄長想要借著她攀高枝的意圖,她早已看得清楚,自身為報兄長養育之恩,其實也早已接受了這樣的安排。
只是再怎麼說,以往兄長也不過只是旁敲側擊罷了,怎的如今竟直接將人帶到家中來見?這等行為,豈不將她傅秋芳給生生貶低到泥里去!
傅秋芳立在那里,微微垂著頭,雙手在袖中微微顫抖,余光瞥見兄長神情中的焦躁和哀求,終究不曾抬腳離開,強壓著滿腔的羞憤,緩緩走近過來。
傅試忙介紹道︰
“妹子,這位是靖遠伯,正是你私底下時常提起的人物。可巧今兒伯爺登門,快過來見見。”
秋芳听得此話,險些打了個趔趄,輕呼一口氣,勉強保持鎮定,屈身行了一禮︰
“”傅氏女,給靖遠伯請安。”
林思衡方才轉過身來,只略掃了一眼,便低垂眼瞼,也還了一禮。心中到現在也還有些驚奇,倒沒料到這傅試有這樣的魄力,這樣的事情也敢做。
今兒這事,只要他傳揚出去,都不必作什麼修飾,傅秋芳從此也別想再有個好姻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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