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越野車啊,在盤山公路上 當 當地顛了整整七個小時呢。到了最後那兩公里啊,嘿,根本就沒個像樣的路了。
胡逸呢,就踩著那滿是泥漿的田埂,朝著村口一點點地挪。他那鞋跟啊,一下子就陷到泥里去了,好不容易拔出來,鞋底沾著的濕乎乎的土“啪嗒”一聲就掉到地上了,還在褲腳甩上了好些個褐漬呢,就像星星點點的小污點。
他拿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然後抬起頭往前面看。
說是“村口”,其實啊,就只有兩棵歪著脖子的老槐樹。那樹干上啊,釘著一塊掉了漆的木牌,上面寫著“青岩村”三個字,被雨水泡得皺巴巴的,就像個滿臉褶子的小老頭。
他的手機屏幕亮著,上面顯示著“無服務”。他出發之前可是特意查過的,這個村子啊,是方圓百里之內最後幾個還沒通4g網絡的地兒了。
“系統讓我來這兒,肯定是有它的道理的。”胡逸緊緊地攥著背包帶,那手指的關節啊,因為用力都變得白白的了。
三天之前呢,他在錄音棚里對著空白的曲譜坐了一整晚。那時候啊,他正被新專輯的創作瓶頸搞得睡不著覺呢,眼楮的尾巴上還掛著血絲呢。一看到系統突然彈出來的提示︰【尋找未被現代工業污染的原生音樂場域,積分+50】,他當下就買了去山區的最早的那班車票。
“外鄉人?”
這時候,一個粗啞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了過來。胡逸一轉身,瞧見個大概五十歲上下的男人。那男人臉膛黑黝黝的,上面掛著汗珠呢。他的褲腳卷到了膝蓋處,膠鞋上沾著草屑,還滴答滴答地滴著水,很明顯是剛從田里回來。
他肩膀上扛著半袋玉米,左手還拎著個掉了漆的鋁制水壺。
“叔啊,我想找個地方住上幾天。”胡逸擦了擦臉上的汗,盡可能讓自己的語氣听起來溫和些,“叔,咱村里有民宿不?”
男人把玉米袋往地上一撂,伸手在褲腿上擦了擦,這才朝著胡逸伸過手來︰“我叫王有福,大伙都管我叫老王。民宿?咱村可沒那玩意兒,你要是不嫌棄,就住我家得了。”說著,他指了指山坳里的那幾間灰瓦木屋,“我家那屋子雖說破了點,但是火塘燒得可旺了。”
胡逸握住那只手,感覺就像握住了砂紙似的,粗糙得很,掌心被磨出的老繭弄得生疼。
他一下子就想起十年前在工地搬磚的時候,工頭老張的手也是這樣。那時候顏悅嫌他手上老繭多,髒得很,連踫都不願意踫一下呢。
“哎呀,那可太麻煩您了,叔。”胡逸笑著把手松開,跟著老王往村里走。
木屋里飄著松枝燃燒後的那種清苦味。
老王把胡逸的背包放在土炕上,又從灶台上抓了一把曬干的野棗塞到他手里︰“先吃點墊墊肚子,我給你煮碗雞蛋面。”老王轉身的時候,胡逸看到他的後頸被太陽曬得脫了皮,泛紅的皮膚上結著一些細碎的痂。
這時候,窗外傳來了清亮的歌聲。胡逸走到窗邊,瞧見幾個婦女正在曬谷場打谷子呢。木槌敲在青石板上,發出“咚咚”的聲響,她們的嗓子也跟著這節奏提起來了︰“日頭落西山哎,挑擔莫歇肩 ——”那尾音被山風拉得老長,就像一根柔軟又有韌性的絲線,纏在老槐樹枝椏上晃悠。
“這是咱們村的打谷調。”老王端著面走出來,碗沿上還沾著白面粉呢,“我娘那時候就這麼唱,听說是能讓谷粒落得更齊整些。”他蹲在火塘邊添柴火,火星子“ 啪啪”地炸開來,“你是不是覺得這調兒土啊?我家那丫頭在城里念大學呢,她說這個調調可比她學校放的那種叫啥‘電子樂’的帶勁兒多了。”
胡逸吃面的動作一下子停住了。
那歌聲里沒有那些彎彎繞繞的轉音,也沒有精心編排的副歌,可每一句都透著汗味,還有陽光的那種熱度——就跟他第一次在地下通道唱歌的時候一樣,當時听眾里有個賣煎餅的阿姨,拍著大腿喊“這娃嗓子亮堂”,就是那種熱乎勁兒。
“能不能……麻煩您帶我去看看她們呀?”胡逸放下碗,聲音都有點發抖。
老王咧開嘴笑了,露出兩顆缺了角的門牙︰“行 !等我把面鍋刷了就去。”
曬谷場的泥土地上,印著深淺不同的腳印。
胡逸站在田埂邊上,瞧著木槌一上一下的,歌聲也跟著有起有伏。有個扎著藍布頭巾的大娘瞅見他了,就用胳膊肘踫踫旁邊的人說︰“福子家來客人嘍?”
“城里來的娃子,來這兒找靈感呢!”老王高聲回應著,還蹲下來幫她們撿滾到腳邊的谷粒。
“靈感?”扎藍頭巾的大娘挺直了腰桿,額頭前的碎頭發都被汗水黏成一綹一綹的了,“咱這大老粗的嗓子能有啥靈感喲?”說完,她冷不丁扯著嗓子就唱起來︰“青岩山又高來水也長 ,妹子挑水哥打糧——”周圍的女人們也跟著一起唱,手里的木槌敲得更帶勁了,“日頭一曬脊背燙 ,嘴里甜來心里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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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逸的手不自覺地就在大腿上跟著打節拍了。
他就想起上個禮拜在錄音棚的時候,那些樂手們為了一個十六分音符該咋處理,爭得臉紅脖子粗的;還想起顏悅皺著眉頭說“你寫的歌就跟白開水似的,一點層次都沒有”。可現在呢,這些被曬得黑黝黝的女人們,用最直白的調調,就把生活里的甜和苦都揉到旋律里頭去了。
“這歌詞……是你們自己編的嗎?”胡逸想掏出手機錄音,這才想起來這兒沒信號,又趕忙摸出隨身帶著的錄音筆。
“哪能啊?”另一個婦女擦了擦汗說,“我姥姥傳給我娘,我娘又傳給我,就這麼一代一代傳下來的。”她一邊彎腰撿谷粒,一邊歌聲又響起來了︰“月亮爬上東牆根 ,灶膛里火暖熱湯——”
胡逸的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了。錄音筆的小紅燈亮著,他心里好像有啥東西在往外冒呢——不是系統給的那些花里胡哨的詞兒,也不是精心編排的轉調,就是那種最最原始的、帶著泥土味兒的生命力。
夜里,火塘燒得 里啪啦響。
老王蹲在門檻上卷旱煙呢,火星子在黑夜里一閃一閃的︰“我給你嘮個事兒吧。”他的聲音讓煙給嗆得有點沙啞,“二十年前發山洪,村後頭那橋被沖垮了。咱村里老老少少就在河邊守了三天三夜啊,餓了就啃冷饃,渴了就喝山泉水,就這麼唱著山歌等救援呢。”他吧嗒吧嗒地抽著煙,“你猜咋著?救援車來的時候,咱還在唱‘山高水險不怕難哎,手拉手兒渡難關’呢——那司機後來跟我說,他老遠見著就听到這調調,腳底板都跟著打節拍。”
胡逸眼楮盯著火塘里蹦 的火苗。
系統以前給他推送過“堅韌”“希望”這類的詞兒,可到這時候他才懂了,真正的堅韌可不是那些漂亮的排比句,而是這些被生活搓磨得糙糙的人,在泥地里撲騰的時候還能唱出來的調調。
“所以你看啊,”老王把煙鍋在門檻上敲了敲,“咱這山歌沒譜子,也沒老師教,可它就在人嘴里活著,在日子里活著呢。”
胡逸一晚上都沒合眼。他身上裹著老王媳婦借給他的花布被子,在本子上龍飛鳳舞地寫著歌詞︰“山風帶著汗味吹過來木槌把雲里的月給敲醒咯苦也唱,甜也唱日子本來就是一首沒寫完的歌——”
早上的山霧還沒散干淨呢。胡逸順著村後的小溪溜達,露水把褲腳都弄濕了。
老遠就听到“ 嚓”一聲,那是打柴的老漢在劈柴;那邊又傳來“喔喔”的叫聲,是老母雞剛下了蛋;風從竹林吹過,“沙沙”的聲響就好像有人在你耳邊小聲嘀咕。
他站在溪邊,瞅著水面上漂浮著的碎竹葉打著轉兒,冷不丁發現這些聲音好像自己排起了隊——劈柴聲就像鼓點,雞叫就像是清亮的高音,竹葉的響聲就跟伴奏的吉他似的。
“叮——”
胡逸正舉著錄音筆追著鳥叫跑的時候,系統提示音在腦袋里突然響起來,就跟炸了一樣。
他差點被石頭絆倒,扶住旁邊老槐樹的時候,掌心踫到那粗糙的樹皮——感覺就跟老王的手一樣糙。
【檢測到原生音樂元素采集完成度達到87】
【觸發隱藏任務︰把自然聲音和生活民謠融合起來搞創作,積分加200】
胡逸回到木屋的時候,老王正在門口蹲著擇菜呢。他“啪”的一聲把錄音筆撂在桌上,手指頭在桌面噠噠噠地敲出一串急促的聲響,嘴里說道︰“叔啊,您家灶屋牆角那個老木盆,能借我使使不?”
“木盆?”老王抬起頭,一臉疑惑,“你要那木盆干啥呀?”
“打節奏呀!”胡逸眼楮里閃著光,興奮地說,“您想啊,木槌敲木盆,那肯定比電子鼓帶感多了!”
當天晚上,小木屋里頭彌漫著松枝的清香、野棗的酸甜味兒,還夾雜著胡逸弄出來的各種怪聲。
他把錄音筆里的自然音軌導進平板還特意帶了個太陽能充電板呢),然後听著老王用方言念的打谷調,自己在那兒哼著旋律。
副歌那部分啊,他改了一遍又一遍。最後眼楮盯著平板里的波形圖,突然就笑開了,心里想︰“嘿,這曲線就跟曬谷場上木槌一上一下的軌跡一模一樣啊。”
“鬧了半天,靈感這東西啊,一直在路上晃悠呢。”胡逸伸手推開木窗,山風呼呼地灌進來,吹得他額頭前的頭發亂飄。
天上的星星就像撒了一把碎鑽似的,銀河就像從山尖一直流淌到他腳邊。
老王端著一碗熱粥走進來的時候,瞧見他正拿著手機好不容易蹭到鄰村的信號了)給助理發消息呢︰“下周三的發布會給推了,我得多在這兒待幾天。”“嗯?”老王把盛粥的碗放在他旁邊,“在這個破村子還沒待膩呀?”
“膩?”胡逸盛了一勺粥,剛入口就被燙得直倒抽冷氣,“叔,您知道村後面的雲隱寺不?我剛剛在手機上刷到了,說那里面有個老和尚會念流傳了千年的經咒呢……”
老王的手稍微停了一下,眼楮看向窗外連綿的群山。
山尖上的星星一閃一閃的,就好像有人在很遠處眨巴眼楮似的。
“那寺廟啊,”老王慢悠悠地開了口,“我小時候跟著我爹去過一次。寺廟大門上的紅漆都掉得差不多了,那個老和尚敲著木魚念經咒,那聲音啊……”說到這兒,他突然笑了起來,“就像山澗里的溪水一樣,清澈得能看到底呢。”
胡逸的手指不自覺地在桌子邊緣輕輕敲打著。
平板電腦里的小樣還在不停地循環播放,木槌的敲擊聲、雞叫的聲音、山風呼嘯的聲音,和他新寫的副歌混合在一起,在小屋里一圈一圈地回蕩著,就像泛起了層層漣漪。
山風裹挾著松樹林的濤聲呼呼地灌進屋里,吹得桌子上的樂譜嘩啦嘩啦地翻頁。
胡逸眼楮看著遠處黑乎乎的山影,突然感覺有一股火在自己的胸膛里燃燒起來——這火比火塘里的火還要旺,比曬谷場上的太陽還要熱。
這就是靈感的種子啊,終于找到了適合它扎根生長的土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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