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逸把車停到幻境科技大廈地下三層的時候，他的掌心還留著手機殼的那點溫度呢。
三天前收到的那封匿名郵件，就像一根特別細的針似的，扎得他後槽牙都發酸。那可是雲端加密的《光刃》草稿啊，連他的經紀人都沒瞅見過的東西，就這麼大大咧咧地在陌生人發的附件里躺著。
“叮——”電梯門開的那一下，他伸手摸了摸西裝里面的口袋。
口袋里裝著系統剛弄出來的安全檢測報告呢，視網膜投影上紅色警示一直在跳，上面顯示著︰“雲存儲有個0.3秒的異常訪問窗口，來源定位沒成功。”
實驗室的走廊亮著冷白色的光，那消毒水的味兒直往鼻子里鑽，刺得鼻腔發緊。
胡逸在307室的門口站好了，手指關節剛要敲門，就听到門里面傳來金屬踫撞的聲音。
“趙博士，校準儀的參數又變了。”年輕助理的聲音里透著一股急躁勁兒。
“別著急。”男人的聲音很沉穩，帶著那種常年跟代碼打交道才有的那種鈍感，“把第7號傳感器拆下來——”這時候門突然被推開了，戴著金絲眼鏡的男人抬眼看過來，鏡片後面的目光就跟掃描槍似的，“胡先生？”
趙博士的白大褂前襟沾著淡藍色的試劑漬，右手還捏著半截銀色的導線呢。
胡逸伸手想握手，結果對方低下頭擦了擦手說︰“不好意思啊，剛剛正在調交互引擎呢。”實驗室里頭擱著六台半透明的vr艙呢，牆面上投影出不斷跳動著的數據流。
胡逸把平板遞過去，說︰“我得在這兒用隔絕網絡，開發‘旋律導航’這個程序。”
“音樂和vr結合啊？”趙博士抬了抬眼鏡，屏幕的藍光在鏡片上碎成了星星點點的樣子，“以前試過用音樂來做情緒的觸發條件，可交互的邏輯還得算法來主導呢。”他敲了敲投影里的代碼樹，“音樂的節奏可控制不了傳感器的響應速度啊。”
胡逸用拇指在平板邊緣來回摩挲著。
這時候系統在耳邊輕輕響了起來︰“檢測到用戶需求，已經調出237首適合空間定位的曲譜了。”胡逸調出一段旋律的波形圖，音高的起伏在投影里劃出了一道金色的軌跡，他說︰“要是音樂本身就作為一種交互的方式呢？用戶得跟著音高移動，這樣才能解鎖下一個區域。”
趙博士的眉毛挑了挑︰“聲音路徑追蹤？”
“系統已經篩選出適合空間定位的旋律片段了。”胡逸指著波形圖上的紅點說，“每個音高都對應著一個坐標點，只有當用戶移動的方向和音高變化同步的時候，程序才會繼續推進。”他突然想起三天前泄露的《光刃》，喉嚨不自覺地動了動，“這兒的隔絕網絡，能保證創意在成型之前不會被別人搶先拿走。”
趙博士就這麼盯著投影看了足足十分鐘，他白大褂的袖子都被自己揉得皺巴巴的了。“能搭個基礎模型。”他冷不丁一轉身就朝著操作台去了，那導線在他手指間繞來繞去，就跟銀蛇似的，“不過測試失敗率我可不管啊。”
頭一回測試是在下午三點。
有六個參加測試的人戴著半透明的vr眼鏡呢，耳機里傳出來胡逸改編過的《星軌》的片段。
在實驗室的監控屏上，能看到綠色的光點在虛擬迷宮里七扭八歪地走著。嘿，第三個用戶的那個光點突然就在轉角那兒卡住了，就好像被什麼東西給黏住了似的。
“他在那兒原地打轉呢。”助理指著數據面板說，“他音高的變化頻率可比他的移動速度快了百分之三十呢。”
胡逸眼楮緊緊盯著心率曲線，發現有兩個用戶的數值一下子就飆到110了。
“這是節奏感有差別啊。”他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這時候系統分析圖就在視網膜上展開了，“百分之七十八的用戶對四分之四拍的反應會延遲零點二秒呢。”
趙博士抱著胳膊站在監控屏前面，那鏡片後面的眼神啊，就好像在看著實驗失敗了的小白鼠似的，說︰“得調整一下音高變化的間隔。”
“可不只是間隔的事兒。”胡逸把自己的編曲軟件調了出來，手指在虛擬鍵盤上快速地動著，“把主音軌的鋼琴聲換成三角鐵吧，高頻音更容易定位呢。”說完他又選中了一段旋律，“在這兒加上環境采樣，流水聲從左耳道進去，那用戶就會本能地往右走了。”
到了凌晨兩點，實驗室里的咖啡機發出了最後一聲嗡嗡聲。胡逸把vr眼鏡取下來，額角全是汗珠子呢。
他剛剛在那個虛擬迷宮里頭來來回回走了十七趟，一到轉角的地方就有意地把腳步放慢。這時候，系統的提示音就在耳邊不停地報數︰“第15回啦，用戶移動和音高的同步率是89；第16回呢，達到92嘍。”
“行啦。”胡逸伸手把領帶松了松，眼楮看向正靠在操作台上打盹兒的趙博士，趙博士那白大褂都從半邊肩膀上滑下去了，“明天再測試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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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測試的地點就定在小王弄的新風格測試場地。
落地窗外，暮色像顏料似的染在玻璃上。二十個參加測試的人都戴著耳機呢，他們的表情從一開始的疑惑慢慢變成了驚喜。
胡逸站在監控屏的後面，瞧著那些綠色的光點就像被線牽著的風箏一樣，順著音高的軌跡在光影迷宮里穿梭。有個在第一次測試的時候老是在里面轉圈的用戶，這會兒正跟著三角鐵那清脆的響聲，利利索索地拐過了三個彎兒。
“結束嘍！”小王扯著大嗓門喊了一嗓子，那些測試的人把耳機摘下來，現場一下子就像炸開了鍋似的，全是驚嘆聲。
“我壓根兒就沒看地圖！”扎著馬尾辮的女生眼楮亮晶晶的，興奮地說，“高音在頭頂上的時候我就往上走，低音在腳邊的時候我就蹲下，就好像跟著聲音在黑燈瞎火里找回家的路似的。”
“86的用戶都反饋說‘音樂就像是地圖’呢。”助理拿著平板急匆匆地跑過來，平板上數據欄里那綠色的百分比看著特別扎眼。小王原本抱臂的手放了下來，嘴角咧得比上次在電競館的時候還要厲害，說道︰“嘿，這次你贏了啊。”
胡逸伸手摸出手機，正想給經紀人發個消息呢，結果指尖在屏幕上就僵住了，這時候系統那提示音特別刺耳地響起來︰“檢測到實驗室外面的網絡有波動，這來源看著有點可疑啊。”
“趙博士，有您電話。”助理從實驗室一路跑出來，手里舉著手機，“說是您老家那邊打來的號碼呢。”
趙博士接過手機的那一剎那，胡逸瞅見他的指尖有點微微發抖。
“啥？”趙博士轉過身去，聲音壓得低低的，“商用？這可不行，現在還……”突然他就不吭聲了，喉結上下動了兩下，才說︰“知道了。”
等他再轉過身來的時候，趙博士的金絲眼鏡往下滑了半寸，眼神掃過胡逸的時候，就好像蒙上了一層霜似的。
“胡先生啊。”他把眼鏡摘下來擦著，動作比平常慢了好幾倍呢，“技術調試呢還能接著搞，但是……最近啊，最好就別琢磨商用合作這事兒了。”
胡逸感覺後脖子涼颼颼的。
他就想起三天前收到的那封匿名郵件了，還想起《光刃》草稿里沒寫完的那個副歌——“當旋律變成地圖，是誰在暗處設下了陷阱呢？”
這時候手機在手掌心里震動起來，經紀人的消息彈出來了︰“未來之聲跨界論壇給你發邀請了，要你帶著融合作品去壓軸呢。”胡逸看著窗外慢慢暗下來的天色，這時候系統在他耳邊輕輕說道︰“發現新任務啦，要在論壇上證明旋律導航是不可替代的哦。完成任務的獎勵是空間定位專屬曲庫呢。”
他低著腦袋回了句“行吧”，手指肚在屏幕上的論壇ogo那兒擦了一下。那ogo是一只叼著音符的機械鳥，鳥翅膀上的金屬光澤，就跟實驗室監控屏里的綠色小亮點特別像。
有些聲音啊，就應該在更顯眼的地方被大家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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