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逸眼楮盯著手機屏幕上“阿強”這倆字，大拇指在撥號鍵上輕輕劃了三道印兒。
那張匿名紙條還在西裝內袋里，弄得心口怪不舒服的，不過這時候呢，他更關心的是通訊錄最上頭那個寫著“全國電競總決賽籌備組”的未接來電。就在三天前啊，人家剛拒絕了他的合作提議，理由是“音樂和電競攪和到一塊兒風險太大了”。
“叮鈴——”
電話一接通，電流的雜音里就傳來機械鍵盤 里啪啦的聲音，跟炒豆子似的，特別密。
“胡老師？”阿強的聲音因為戴著耳機，听起來悶悶的，“我正帶著隊員復盤呢，有啥事兒就直說。”
胡逸把手機換到左手，手指關節頂著太陽穴說︰“我想給總決賽寫一首專屬的戰歌。”
那邊的鍵盤聲一下子就停住了。
“沒必要。”阿強的口氣變得冷冰冰的，“選手得特別專注才行，音樂只會擾亂呼吸節奏，影響戰術判斷。”
胡逸早就知道會被拒絕。
他從西裝內袋里掏出錄音筆，按下播放鍵。這錄音是上周在星韻樓下偷偷錄的，有個戰隊教練在那罵罵咧咧地說︰“現在的歌王就愛整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真到了賽場上，誰有閑心听音樂啊？”
“我不要你現在就信。”他對著電話笑著說︰“給我半小時，帶上設備到你們訓練室來。”
“訓練室？”阿強不屑地笑了一聲，“行吧，反正今天要加練到十點，你要是想來就現在過來。”
掛了電話之後，胡逸一把扯松領帶就沖進了電梯。
玻璃幕牆外面的晚霞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老長的，就像一根拉得筆直的琴弦——他得用最真實的戰場數據來證明，音樂可不是干擾，而是另一種戰鼓呢。
雷霆戰隊的訓練室里彌漫著泡面的味道和汗酸味。
七台電競椅圍了個半圓，隊員們的後脖頸上都微微沁著汗珠，屏幕里的游戲畫面還在閃爍著紅藍光影呢。
阿強靠在牆角那兒，黑色連帽衫的帽檐壓得低低的，就只露出線條很鋒利的下頜。
“設備就放這兒吧。”他指了指電競桌的空隙，然後轉身就要走。
“等會兒。”胡逸蹲下來調試錄音麥，“我得錄三個小時呢，要錄呼吸頻率、鍵盤敲擊聲還有戰術指令。”他一抬頭，正好瞧見最右邊的隊員小楓擦了擦額頭——那孩子的呼吸正隨著屏幕里的團戰畫面加快呢，就像一台精密的鼓機似的。
阿強的腳步停住了︰“你是不是瘋了？訓練數據那可是戰隊的機密啊。”
“我簽保密協議。”胡逸從公文包里抽出一沓紙，“包括系統分析結果也只給你一個人看。”他抬了抬手腕，晃了晃智能手環，說︰“瞅見沒，心率監測一直開著呢，肯定不會把戰術信息泄露出去一丁點兒。”
阿強眼楮一眨不眨地盯著他，足有十秒，突然彎下腰，一把扯下自己的降噪耳機，“啪”地摔在桌上，大聲說道︰“愛錄就錄，可要是對訓練有影響——”他用指節重重地敲了敲桌面，“你就給我留下來。”
在接下來的三個小時里，胡逸就像一塊被死死摁進水泥里的海綿一樣。
他瞧著小楓在團戰出岔子的時候，喉結一滾，把到嘴邊的髒話又咽了回去；听到隊長阿強指揮的時候，呼吸比平常快了0.3秒；還捕捉到鍵盤在放大招的時候，發出的“ 嗒”聲比普通攻擊的時候更清脆。
視網膜投影上的系統面板不停地跳動，把這些聲音分解成頻率、節奏還有情緒值，最後整合成這麼一句話︰“主歌呢，建議用120的電子鼓點，副歌就疊加上選手的呼吸采樣。”
等到十點整，訓練室的燈一滅，胡逸的錄音筆里已經存了23g的數據了。
阿強一把扯下耳機，站起身來，帽衫底下的肩膀線條緊繃著，就像拉滿了的弓弦似的，說道︰“明天下午三點，把小樣帶過來。”
“不用等到明天。”胡逸一邊說著，一邊打開筆記本電腦，“就現在。”
合成器“嗡嗡”地響起來的時候，訓練室里的空氣一下子就像凝固了似的。
電子鼓點就像砸在戰盾上的悶響，在聲音漸漸變強的時候，還隱隱約約地混入了鍵盤敲擊的聲音——那正是小楓剛才五殺時候的連擊節奏呢。副歌那塊兒啊，阿強指揮的時候，他那呼吸聲被弄成低頻震動了，就跟弦樂一塊兒，“嗖”地一下往天花板上沖。
小楓第一個就把耳機摘了，“我去，這段兒……”他手指頭無意識地在大腿上敲著，“跟我放大招的節奏一模一樣啊！”
“別瞎咧咧。”阿強拽了拽帽衫，耳朵尖兒都紅了。
他抄起桌上的戰術板，把那戰術板的邊兒都捏得白花花的，“明兒上午十點，上小王那測試場地去。”
小王的測試場地就在電競館地下三層呢，那隔音玻璃後面是個縮小版的比賽舞台。
胡逸在那兒搗鼓實時編曲軟件呢，就瞧見玻璃外面阿強正跟小王爭執著呢，小王的手指頭在空中戳得直晃悠，“出了問題你兜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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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測半小時。”阿強說道。
測試開始的時候，觀眾席上坐了二十個職業選手呢，每個人手腕上都戴著心率監測手環。
胡逸眼楮盯著監控屏，等到比賽到了“防御塔爭奪”這個階段的時候，他就按了編曲軟件里的“團戰模式”，嘿，這鼓點一下子就提速了15，背景里還加進去了選手們平常喊“集火”時候的那種氣聲采樣。
監控屏上那些心率曲線一下子就躥出個尖峰來。
小楓的鼠標指針突然特別精準地從三個敵方英雄身上劃過去，完成三殺的時候，他的呼吸頻率和音樂鼓點的重合度都達到92了。“失誤率降了12呢。”小王的聲音猛地從耳機里傳出來，“你咋弄的呀？”
胡逸瞅著玻璃外面小王那閃著光的眼楮，這男的平時老是板著臉挑毛病，現在嘴角居然往上翹了一點。
他把系統分析圖調了出來，說道︰“這音樂的頻率跟選手戰斗的本能對上號了，就好比給反應神經安了個加速器似的。”
阿強靠在玻璃牆上，也不知道啥時候把帽衫給脫了，頭發梢上還滴著汗珠呢，他就問︰“能跟著比賽的進程實時切換不？”
“能啊。”胡逸指著編曲軟件上的動態模塊說，“推塔的時候、打團戰的時候、逆風翻盤的時候，每個階段都有單獨的節奏包。”
小王冷不丁地拍了一下胡逸的肩膀，勁兒大得差點讓胡逸一個趔趄。他說︰“我去聯系聯盟，把測試範圍擴大到八強賽。”他一邊掏出手機，那屏幕的藍光把臉都照得發亮了，一邊還說︰“這可不只是音樂，這是戰術輔助呢。”
就在這個時候，胡逸的手機震動了。
他低下頭去解鎖，就瞧見收件箱最上面有一封匿名郵件，主題寫著“你的創意值多少錢？”。
附件是個壓縮包，解壓之後是他存在雲端的第二首作品草稿，就是那首融合了賽博朋克元素的《光刃》，連他的經紀人都還沒看過呢。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直打哆嗦，一抬頭就看見阿強正在和小楓嘮嗑呢。小楓的手機屏幕亮著，聊天框就停在“胡逸的新曲”那個界面上呢。
“胡老師？”這時候，小王的聲音從後面傳了過來。
胡逸麻溜兒地退出郵件，然後把手機往桌上一扣，說道︰“沒啥，就是些垃圾郵件。”他眼楮瞅著測試場地角落里的攝像頭，就听到耳邊有系統提示音在響︰“檢測到有未授權的訪問記錄，最好去檢查一下雲存儲安不安全。”
往窗外看，電競館開始亮燈了，那些霓虹燈的光在玻璃上晃來晃去的，就像流動的光斑似的。
胡逸伸手從西裝內袋里掏出那張匿名紙條，一下子就想起三天前在聯盟辦公室看到的那張“幻境科技”的合作海報。那家公司啊，剛剛弄出了一個能防止網絡攻擊的虛擬現實實驗室呢。
他低下頭就給經紀人發消息︰“去聯系一下幻境科技，就說我想借用他們的實驗室。”
在手機屏幕冷光的映照下，他的瞳孔一下子縮得跟針尖似的。有些聲音啊，就得在那種特別安全的地方，才能讓全世界听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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