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院立案庭那大理石地面啊，透著一股子冷勁兒，胡逸的皮鞋跟踩在上面，發出特別清晰的聲響，就像打著某種節奏似的。
他左手拎著那個裝證據的牛皮袋子，右手呢，不自覺地在西裝內袋那兒摸來摸去。那里面可是放著一支錄音筆呢，這支錄音筆可不得了，里面存著星韻法務部經理威脅獨立音樂人的對話。這可是張老在臨終之前交給他的最後一條線索啊。
“胡先生。”錢律師走到立案窗口前面就停住了，手指關節輕輕敲了敲玻璃，說道︰“您瞧。”
窗口後面穿著制服的女法官把眼鏡往上推了推，眼楮掃過牛皮袋里的那些材料。這里面有張老用藍黑墨水記錄的二十三家獨立廠牌被強迫簽排他協議的筆記復印件，還有經過系統分析出來的星韻通過離岸公司轉移壟斷利潤的資金流向圖，另外還有三十七個原創歌手的聯名證詞呢。
她的手指尖在“星韻文化”這四個字上停了那麼一下，再抬起眼的時候，眼神里就多了一種很嚴肅的感覺，說道︰“材料都齊了，符合立案的要求。我們會在三天之內把應訴通知書送到被告那邊去。”
胡逸的喉結微微動了一下。三年前啊，他在地下酒吧駐唱的時候，顏悅當著好多人的面扯著他的領口罵他“沒出息”，當時他的喉嚨也是這麼發緊的。不過呢，現在這種發緊的感覺里，可是藏著一種像經過淬火一樣的鋒利勁兒呢。他听到錢律師在替他應了聲“好”，可自己的目光卻停留在女法官胸前的徽章上。那枚天平徽章在燈光下閃著寒光，就跟馬上要落下來的鍘刀似的。
從法院出來的時候，錢律師的手機先響了。
錢律師接通電話听了一會兒，臉色稍微變了變，說道︰“小王啊？
別慌，慢慢說。”
胡逸站在法院的台階上，風把他西裝的下擺給吹起來了，里面洗得都發白的t恤就露了出來。
這時候他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他點開新聞推送一看，星韻文化的緊急發布會正在直播呢。
畫面里，林總坐在鋪著紅絨布的長桌後面，他戴著金絲眼鏡，眼神就像浸了冰的刀子一樣︰“說什麼壟斷指控，這完全就是瞎扯。
有些人啊，為了新專輯炒作，連行業信譽都顧不上了……”
“胡哥！”錢律師把手機遞了過來，小王那帶著顫音的聲音就從听筒里傳了出來，“剛剛接了五個匿名電話，說要是不退出聯盟，旗下藝人的歌曲明天就下架，綜藝資源也全都砍掉……他們連我助理的租房合同都查出來了，還說要斷水電……”
胡逸的手指關節都被他捏得泛白了。
他腦袋里的系統熱得發燙，進度條一下子跳到了93，就像一團能把雲層都燒穿的大火球。他瞅著手機里林總那假惺惺的笑，冷不丁就想起張老臨死前緊緊抓著他手腕講的話︰“他們最害怕的可不是啥證據，而是光明。把那些見不得人的事兒都給晾到太陽底下，看他們還能藏多久。”
“小王啊，”他把手機拿起來，聲音穩穩當當的，就像船里的壓艙石一樣，“把電腦打開，登上‘創作者之家’論壇。二十分鐘之後呢，我要發個帖子。”
錢律師在旁邊把平板翻出來，調出系統生成的文檔，問道︰“您說的是那個‘版權透明倡議書’嗎？需不需要我聯系幾個熟悉的大v來轉發一下呀？”
“不用。”胡逸按了發送鍵，論壇頁面就跳出“帖子發布成功”的提示了，他說︰“先讓事情發展發展。”
結果比他想的還要快呢。
半個小時之後，手機的提示音就跟炸了鍋似的。
胡逸把評論區打開，最開始的幾條評論是︰“星韻養的水軍又來洗白了？”接著就是︰“合同截圖上的紅章是假的吧？”不過更多的是這樣的評論︰“我關注的獨立音樂人真的都三年沒出新歌了！”“當年那首《未命名的風》被下架，原來不是因為質量問題啊？”
錢律師湊過來看，他戴著眼鏡，鏡片後面的眼楮一下子就亮了，說道︰“閱讀量都破千萬了，轉發量還在不停地漲呢……”
他話還沒說完呢，手機又響起來了。這次電話是法院那邊打過來的。錢律師听著听著，眉頭就慢慢皺起來，最後眉峰都擰成了個疙瘩。
他把電話一掛，就把手機屏幕朝著胡逸轉過來，說︰“被告那邊申請延期審理呢，說是要補充證據。還有啊……”他咽了下口水，喉嚨那動了動，接著說，“他們還反訴了，說咱們誹謗，還惡意競爭呢。”
這一下，辦公室里的氣氛一下子就變得壓抑起來了。
胡逸走到窗戶跟前，看著外面鉛灰色的天空。樓下的梧桐樹葉被風刮得直打轉兒，就像一群找不到地方落腳的鳥兒似的。
系統的進度條停在94那兒，一動不動的。不過胡逸心里明白，這可不是停住了，而是在積攢力量呢。
“錢律師啊。”胡逸轉身的時候，眼楮里就像有火在冒似的，“你幫我約一下李女士。”
錢律師愣了一下︰“是監管局的那個李女士嗎？”
胡逸拿出手機，屏幕上顯示著李女士的號碼。這個號碼可是從一個舊本子里圈出來的重要號碼，也是系統分析出來的關鍵人物的聯系方式呢。“這個壟斷案子拖得時間越長，他們就越有機會把證據給銷毀了。”胡逸一邊按下保存鍵，一邊說道，“得讓監管局的調查和法院的案子同步進行才行。”
這時候，窗外的風一下子變大了，吹得百葉窗啪啦啪啦直響。胡逸眼楮盯著遠處監管局大樓的玻璃幕牆。那玻璃幕牆上啊，陰雲的影子在上面，可同時呢，也有越來越多的光亮在上面晃悠。這些光都是從哪來的呢？是從論壇里那些一條接一條不斷冒出來的評論里來的，是從小王給他發的消息里來的，消息說“又有七家廠牌要求加入聯盟”呢，也是從他西裝內袋里那支裝滿真相的錄音筆上來的。
這一場仗啊，現在才打到一半兒呢。
不過胡逸心里明白，有些事兒啊，只要一暴露在陽光下，那就再也藏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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