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逸回到酒店的時候啊，走廊的地毯把他的腳步聲都給吸沒了。他反手就把門給鎖上了，然後把西裝外套往椅背上一搭，用指關節頂著那冰冰涼涼的床頭櫃，眼楮就死死地盯著手機屏幕上的一條匿名短信，短信上寫著︰“想查個明白？那就去查他們的版權備案記錄。”
浴室里有水在流的聲音，可胡逸卻覺得自己喉嚨發緊。三天前呢，顏悅在慶功宴上不小心踫灑紅酒的時候，他的心也跳得特別厲害。不過那時候是覺得屈辱，現在心里就像火燒似的熱。他襯衫下面的系統進度條燙著他的皮膚呢，82的進度啊，這可比啥烈酒都更能讓他清醒。他心里想，是時候把那層遮羞布給扯掉了。
他在通訊錄里翻找，“錢律師”這個備注還是去年幫獨立音樂人維權的時候存下來的。當時啊，錢律師在法庭上把唱片公司那些霸王條款一條一條地拆解得清清楚楚的，就好像在解剖一只泡在福爾馬林里的毒蜘蛛一樣。
電話響到第三聲的時候接通了，背景里有翻書的聲音，錢律師的聲音因為熬夜听起來特別沙啞，他說︰“胡先生啊？這麼晚了呀？”
胡逸把手機緊緊貼在耳邊，窗外的霓虹燈在玻璃上投下藍紫色的光斑，他說︰“我想讓您幫我找找星韻文化搞壟斷的證據。他們今天在會議上逼著創作者簽獨家協議呢，不簽就把人家的作品下架，還封鎖人家。”電話那頭翻書的動靜沒了。
“壟斷取證得有完整的鏈條才行。”錢律師拿鋼筆帽敲了兩下桌子，“最干脆的法子就是瞅瞅版權備案里排他協議的數量。近五年的備案記錄能在國家版權局的數據庫里查，我明天陪你一塊兒去把數據弄出來。”
“現在能查不？”胡逸伸手往襯衫下面的系統探去，指尖剛挨著皮膚呢，眼前就冒出來淡藍色的虛擬界面——這是系統新給解鎖的“搜索”功能，能聯網抓公開數據。
他心里一動，就輸進去“星韻文化 版權備案2025 2030”。
系統提示音“叮”地一響，胡逸的後槽牙都咬得酸溜溜的。
本來應該蹦出來一千多條記錄的，現在就剩零零星星幾十條了，就跟讓暴雨給打落的花瓣似的。
最扎眼的就是備注欄里的紅色警告︰“有部分數據被人改過了，原始時間戳都給覆蓋了。”
“他們在刪記錄呢。”他對著電話冷冷一笑，笑得涼颼颼的，“錢律師，明早八點，版權局門口見。”
版權局大廳凌晨五點的時候還沒開暖氣呢。
胡逸搓著凍得通紅的手指頭，瞅著錢律師把證件“啪”地拍在查詢窗口的玻璃上。女工作人員的工牌上寫著“王芳”這仨字兒呢。她正低著頭刷短視頻呢，手機里傳出來某個超火的大明星的新歌，那副歌部分的旋律啊，上周剛被星韻給買了版權。
“數據正在升級維護呢。”王芳連頭都沒抬一下，就用指甲敲了敲那塊寫著“暫停服務”的牌子，接著說，“紙質檔案也沒法兒調出來。”
錢律師伸手推了推他那金絲眼鏡，“啪”的一聲就把公文包給打開了，露出一沓法律條文，說道︰“按照《政府信息公開條例》第二十條的規定啊，涉及公眾利益調整的信息得主動公開才行。星韻文化可是行業里的龍頭企業，他們的版權交易那可是重點監管的範圍——”
“都跟你說了在維護呢！”王芳一下子抬起頭來，眼尾的細紋都繃得直直的。她膝蓋上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胡逸瞅見她的鎖屏壁紙是星韻年會的大合影，林總站在中間舉著個獎杯呢。
他突然就想起昨天在會場里，那個扎著雙馬尾的女生一副想說又沒說出口的樣子。
他手掌心里的系統熱得發燙，83的進度條就跟一根燒紅了的鐵絲似的，燙得他緊緊握住西裝口袋里的錄音筆。那錄音筆里存著三個獨立歌手的控訴呢，其中有個女孩哭著說︰“他們說要是不簽獨家協議，我的原創小樣就會一直卡在審核池里出不來了。”
“錢律師啊，”胡逸拉了拉對方的衣袖，“咱們先去咖啡館吧？我約了人呢。”小張的咖啡館在老巷子的最里頭呢，那門上的銅鈴門環，一踫就發出特別清脆的響聲。
有個穿著藏藍色毛衣的男人，正在那擦意式濃縮咖啡機呢。他一抬頭瞧見胡逸，手指在毛巾上就不自覺地擰出了褶子，說話都有點慌︰“胡老師啊，我就一搞獨立廠牌的，我能幫啥忙呀？”
胡逸呢，就把手機擱在吧台上，然後按了播放鍵。
一陣電流雜音之後，就傳來一個年輕女孩帶著哭腔的聲音︰“李總啊，我真的不能簽啊……我爸媽治病的錢可都押在這張專輯上了……”
“你說星韻逼你下架《夏候鳥》的時候，”胡逸眼楮緊緊盯著小張變得煞白的嘴唇，“他們是不是也說過類似的話？” 就去年，小張的廠牌出了一張民謠專輯，才上線三天，就因為啥“版權沖突”給下架了，當時他還以為就是自己運氣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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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台後面的掛鐘“滴答滴答”地走了兩下。
突然，小張一把抓起手機，手指在通訊錄里飛快地劃拉著︰“我知道一個在星韻法務部實習的姑娘，她上個月還說呢……說備案系統有個‘緊急清理’的快捷鍵。”他抬起頭的時候，眼尾都有點發紅了，“不過她現在辭職了，說是要去雲南開民宿呢。”
胡逸把錄音筆塞進口袋里，那系統的進度條都已經到84了，熱得他差點就叫出聲來。這時候呢，手機突然震動了。嘿，又是那個匿名號碼發來了短信，上面寫著︰“別去踫那些舊賬本。”他就低著頭瞅著手機屏幕，嘴角呢，慢慢地就往上翹起來了。為啥呢？他尋思著，對方越是這麼著急，那就越說明自己離真相不遠了呀。
從咖啡館出來的時候，晚風吹著銀杏葉，那些葉子就啪嗒啪嗒地打在他的肩膀上。
他一下子就想起張老先生書房里的那本舊相冊了，上面全是灰塵。相冊最底下壓著一張紙，那紙都泛黃了，紙的邊角上寫著“a國……”。當時張老一邊咳嗽一邊說“那都是老黃歷了”。現在他再一琢磨啊，說不定那張紙的折痕里頭，就藏著星韻發家的秘密呢。
胡逸伸手去拿煙盒，想了想，又把手縮了回來，把煙盒放回去了。
他就那麼望著夜空中時隱時現的星星，感覺身體里的系統就像火燒似的，就好像是一團能把黑暗都給燒穿的火。
他心想啊，是時候把那些見不得光的“舊賬本”，一頁一頁地都翻到太陽底下去曬一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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