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逸推開商業音樂公司頂樓會議室的門時，晨霧才剛剛被陽光給趕跑。
玻璃幕牆外面的城市啊，就像剛睡醒似的，慢慢有了動靜。車流就像一條發光的帶子。胡逸胸前的易拉罐徽章呢，隨著他走路一顛一顛的，在早晨的陽光里還泛著那種柔和的白亮兒。
“胡老師。”孫總先站了起來，他那圓鼓鼓的肚子把西裝扣子頂得直晃悠。
在他身後坐著五個商家代表呢。有飲料品牌的市場總監王總，運動品牌的李總，還有搞環保日用品的周董。胡逸掃了一眼這些人，看他們嘴都閉得緊緊的，胳膊還交叉著，心里就有數了︰這些人昨天晚上肯定都各自開了風險評估會。
“各位啊，咱先看個視頻。”胡逸沒去坐主位，而是拉過來一把椅子，在長桌子中間坐下了。
投影屏亮起來的那一下，會議室里的冷氣好像一下子就不動彈了。
畫面里放的是上個月在社區公園辦的環保音樂會。
鏡頭先是從地上那些用再生塑料做的熒光燈牌開始挪，穿著校服的孩子們舉著“每首歌都是地球的心跳”的標語跑過去。
鏡頭又跟上了那個踮著腳去摸新葉子的小女孩，小女孩仰起臉對著鏡頭說︰“胡叔叔說，我們唱的歌會變成樹的年輪。”視頻最後畫面停在了觀眾席上。好幾百人都舉著手機呢，那場面就像一片燈海似的。這里面有一盞手機的光特別亮，把屏幕上的彈幕都照得清清楚楚的，像“這是我听過最有勁兒、最有生命力的演唱會”，還有“《種子》這首歌我都循環播放了二十遍了，今天剛下單買了可降解的垃圾袋”這樣的彈幕。
“王總啊。”胡逸把頭轉向飲料品牌的市場總監。這位王總呢，正眼楮一眨不眨地盯著視頻里用他們品牌綠色易拉罐堆成的裝飾牆呢。胡逸接著說︰“您上個月在我們活動現場搞的那個‘空罐換綠植’的區域，您知道嗎？就那一天的兌換量，比線下門店一個月平均的兌換量還高出了37呢。這個數據啊，財務那邊應該已經告訴您了吧。”
王總本來在手機上點來點去的手指一下子就停住了，看這樣子，胡逸這話是說到他心坎兒里去了。
胡逸又把臉朝向運動品牌的李總這邊︰“李總啊，您不是一直很關心年輕顧客群體的留存率嘛。我們後台的數據顯示啊，那些參加過環保主題活動的用戶，他們再次購買東西的周期縮短了15天呢。為啥呢？因為他們買的可不只是跑鞋啊，他們買的是一種身份認同，就像是‘和胡逸一起守護地球’這種感覺。”
這時候周董伸手扶了扶他那金絲眼鏡，終于張嘴說話了︰“胡老師啊，我們不是不承認這個活動的效果。但是吧，最近有一篇說‘環保歌王是資本傀儡’的黑稿子……”
“所以啊，我把第二份資料帶來了。”胡逸把一沓打印紙推了過去，最上面那張是某數據公司做的輿情分析報告呢。“那些負面的輿論啊，主要就集中在三個營銷號上。我們已經查出來了，背後就是競品花錢讓人發的這些黑稿子。”“還有個更重要的事兒。”——他手指點了點報告里“正向討論增長”的柱狀圖，“真用戶自發傳播的量啊，那可是黑稿的23倍呢。為啥呢？年輕人啊，就不喜歡听人說教，但是像‘用音樂做環保’這種特別浪漫的方式，他們可喜歡了。”
這時候會議室里傳來一陣翻紙張的動靜。
孫總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後脖頸子，臉上總算是有了點笑意，說道︰“小胡這是準備得相當充分啊。”
“我還弄了三個方案呢。”胡逸把平板打開，調出3d建模圖，“第一個方案啊，在活動現場搞個‘品牌生態島’。每個商家都能有8平米的獨立展示區，就用你們那些環保產品來裝飾。比如說王總那兒的可回收瓶子，堆起來弄成綠牆；李總的再生縴維布料呢，拿來做成投影幕布。”
“第二個方案呢，我聯系了20個有百萬粉絲的環保博主，還有5個衛視的環保專題節目組。直播的時候啊，會專門給品牌展示區來個5分鐘的特寫鏡頭。”他點開一個名單，排在最上面的就是最近特別火的“地球觀察員”阿樹，“阿樹上周剛在我唱的歌里感動得哭了呢，他粉絲的轉化率有多高，你們心里應該有數吧。”
“第三個方案是這樣的，每首新歌的歌詞本上都會印上合作品牌的口號，掃一下那個碼就能跳到品牌的‘環保行動打卡頁’。用戶每完成一次打卡，咱們就以用戶的名義種一棵樹。”胡逸的眼楮在眾人臉上掃來掃去，看著大家的表情慢慢放松下來，最後就把目光定在了孫總那兒。“孫叔啊，您之前擔心的熱度問題，我打算用‘用戶參與感’來接著維持。這可不是讓大家光看一場演唱會那麼簡單，這是讓大家參與一場能留下印記的環保運動呢。”
王總第一個忍不住笑出了聲，說道︰“胡老師啊，您這哪是在談合作呀，這簡直就是給我們送讓業績增長的法寶啊。”李總听了也跟著點頭，說道︰“那品牌展示區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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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逸就像早就知道他們要問這個似的，馬上回答︰“那肯定是黃金c位啊，就正對著主舞台呢。而且啊，每個展示區都設計成那種互動的裝置。就像王總那邊的綠牆，拿手一摸就能听到對應的歌曲副歌部分；李總那邊的布料幕布呢，觀眾只要寫下環保承諾就能生成屬于自己的歌單。”
散會的時候，孫總一邊拍著胡逸的肩膀一邊直嘆氣，說︰“我就說當年顏悅把你甩了，那是她沒眼光。你看看你現在這腦子……”孫總又壓低了聲音說︰“剛才王總偷偷跟我說呢，他們總部那邊的風險評估已經取消了，下午就能簽補充協議了。”
胡逸回到創作團隊的時候，小周正蹲在地上鼓搗易拉罐模型呢。一听到有腳步聲，小周一下子就站了起來，頭發梢上還沾著彩筆灰呢。小周興奮地說︰“老板！我想到辦法了！展示區可以用能降解的材料做框架，表面鋪上商家的產品包裝，這樣既環保又能讓品牌容易被認出來！”
胡逸听了就說︰“再加上個‘聲音收集器’。”胡逸蹲下身子，手指在模型的“生態島”上劃拉著，說道︰“觀眾在展示區只要說一句‘我為環保做過的事’，就能弄出個語音明信片，當場打印出來當門票使呢。”
小周的眼楮一下子就亮了，跟點亮的燈似的，興奮地說︰“那明信片就用再生紙唄！再在背面印上品牌ogo！”
他倆就這麼蹲在地上，畫了整整一下午的草圖，一直畫到夕陽把易拉罐模型染得金紅金紅的。
小周舉著畫滿箭頭的a3紙跑去打印的時候，胡逸的手機“嗡嗡”地震動了一下。他拿起來一看，是環保組織的負責人陳女士發來的消息︰“胡老師，今天晚上方便聊會兒不？活動規模變大了之後，有些新情況得跟你確認一下呢。”
胡逸盯著手機屏幕，喉結不由自主地動了動。
他就想起上個月和陳女士在苗圃里的談話了。當時陳女士就蹲在剛冒芽的樟樹苗前面，認真地說︰“咱們要的可不是熱熱鬧鬧的場面，而是真真正正能讓地球緩口氣的改變。”
窗外的晚風吹過來，把桌上的草圖吹得亂動，有一張紙的背面歪歪斜斜地寫著小月牙說的話︰“胡叔叔，樹會記得咱們唱的歌嗎？”
胡逸把手機倒扣在桌子上，撿起那張紙，輕輕地把它撫平了。
他心里明白，有些改變這才剛剛開了個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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