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逸伸手推開那瓖著銅質門牌的磨砂玻璃門,清涼的空調冷風裹挾著雪松香薰那淡雅又悠長的氣息撲面而來,輕輕拂過他的臉頰,帶來絲絲涼意,那股香氣瞬間充斥在鼻腔,讓他精神一振。
光潔如鏡的大理石地面倒映著天花板上水晶吊燈閃爍的碎光,猶如夜空中閃爍的繁星。他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眼腕表,發現距離約定時間還有八分鐘。
“胡先生這邊請。”身著米色套裝的秘書邁著輕盈的步伐,將他引向走廊盡頭的會議室。高跟鞋敲擊地面發出清脆而有節奏的聲響,仿佛是某種倒計時,一下下敲在胡逸的心上。
透過明亮的落地玻璃牆,胡逸能清晰地看見露天咖啡座撐開的遮陽傘。那傘面上印著這個國家的國鳥圖案,在燦爛的陽光下,泛著獨特的青金釉色,宛如一件精美的藝術品。
伊芙•羅德里格斯從整面牆的旅游宣傳海報前緩緩轉過身來,耳垂上綴著的孔雀石耳墜隨著她的動作微微晃動,閃爍著迷人的光澤。
這位旅游局市場部主任有著健康的橄欖色肌膚和修剪精致的眉峰。當她伸出手與胡逸握手時,那力道讓胡逸想起小時候在武術館見過的鐵砂掌教具,手掌被握得有些生疼。
“我們看過你在維也納金色大廳的全息投影舞台。”伊芙用鋼筆輕敲面前的全息投影文件,伴隨著清脆的敲擊聲,淡藍色光幕中浮現出胡逸上個月演唱會的三維數據,“但這次合作需要更……本地化的誠意。”
胡逸接過秘書遞來的冰鎮檸檬水,手指剛觸踫到玻璃杯,便感覺到一陣冰涼,玻璃杯外壁立刻凝出一層細密的水珠,順著杯壁緩緩滑落。
投影切換成當地傳統歌舞的畫面,頭戴彩色羽冠的舞者踩著三米高的高蹺,歡快地舞動著。激昂的鼓點震得會議桌上的盆栽葉片輕顫,那鼓點仿佛也敲在了胡逸的心頭。
“每場演出需要至少十五分鐘的文化展示。”伊芙的鋼筆在虛空中劃出紅色標記,“包括但不限于傳統樂器演奏、民族服飾走秀,以及——”
“這會打斷演唱會的情緒流。”胡逸放下水杯,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西褲側縫,心中暗自糾結,他既渴望能達成這次合作,又擔心舞台設計被改動後會破壞原有的藝術效果。
全息投影里的高蹺突然傾斜,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上周剛敲定的舞台設計圖在數據流中扭曲變形,一種焦慮和不安涌上心頭。
伊芙將發梢別到耳後,孔雀石耳墜折射出冷光,冷冷地說︰“去年我們與韓國流行音樂組合合作時,他們在音樂視頻里還原了十六世紀的皇家巡游場景,當月入境游客增長23。”
會議室忽然暗下來,自動遮光簾將正午的烈日過濾成琥珀色光斑,灑在會議桌上,宛如一層薄紗。
胡逸望著投影中自己為巡演準備的曲目列表,《極光敘事詩》的副歌部分還標注著未完成的編曲備注。他眉頭緊鎖,心里盤算著,若是插入傳統鼓樂表演,餃接處的全息場景切換至少要重新設計七處。
“服裝部分需要體現本土紡織工藝。”伊芙調出新的條款,虛擬墨水在空氣中暈染開深褐色紋路,“我們的非遺傳承人可以提供……”
胡逸的拇指關節發出輕微脆響,他想起昨夜修改到凌晨三點的舞台動線圖,那些精密計算過的燈光角度此刻正在腦海中碎裂重組,一種無力感油然而生。
空調出風口的涼意爬上後頸,襯衫領口突然變得像浸過冰水的麻繩般勒人,讓他呼吸都有些急促。
“羅德里格斯女士。”他伸手截斷正在自動播放的文化宣傳片,全息投影在他掌心割裂成細小的光斑,“如果我們在主舞台兩側設置環形文化展廊,采用可移動式全息幕牆——”
“靜態展示達不到傳播效果。”伊芙的鋼筆尖在實木桌面磕出輕響,像法庭上的法槌,“去年馬戲團巡演時,我們要求他們在每場表演中加入火舞環節。”
胡逸的余光瞥見秘書正在悄悄擦拭額角的汗珠,這讓他更加意識到談判的緊張。
窗外傳來觀光飛艇低沉的嗡鳴,艇身上滾動播放著旅游廣告,將會議室的白牆染成瞬息萬變的彩色畫布,色彩的快速變化讓人眼花繚亂。
他解開西裝袖扣,腕表秒針的跳動突然變得異常清晰,“滴答滴答”的聲音仿佛在催促著他做出決定。
當伊芙第三次強調“文化輸出優先級”時,胡逸的視線落在她身後那幅巨型旅游地圖上。熒光標注的古城遺址與現代化音樂廳在地圖表面重疊,某個記憶碎片突然刺破迷霧——上個月在博物館看到的古代商隊路線圖,那些蜿蜒的線條與音符軌跡竟有驚人的相似。他的思緒瞬間回到了博物館,當時他站在那幅古代商隊路線圖前,被那些神秘的線條所吸引,心中充滿了對歷史文化的敬畏。
“或許我們可以換個維度思考。”胡逸突然站起來,投影光線在他側臉切割出明暗交界,“不佔用演出時間,而是讓文化元素成為貫穿全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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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書手中的平板電腦發出電量不足的提示音,尖銳的聲音打破了會議室的寂靜。
伊芙挑起精心描繪的眉梢,鋼筆懸停在半空,一滴虛擬墨水墜落在全息文件上,將某條合作條款染成模糊的靛藍色。
胡逸的指尖在全息投影中劃出一道弧線,湛藍數據流隨著手勢編織成古城遺址的輪廓︰“在《極光敘事曲》的間奏部分,全息投影可以同步呈現古代商隊穿越沙漠的場景。觀眾佩戴的感應手環會隨鼓點震動,就像觸摸到駱駝脊背的起伏。”
伊芙的鋼筆尖在桌面上輕輕一頓,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每首歌曲對應不同的文化密碼。”胡逸調出編曲軟件,電子音階與當地傳統樂器聲波圖譜在空中重疊成翡翠色,“比如用電子合成器模擬你們獨有的七孔骨笛,觀眾掃描二維碼就能解鎖背後的非物質文化遺產故事。”
秘書的平板突然彈出實時翻譯界面,將“非物質文化遺產”這個詞轉化成三十種語言,那閃爍的文字讓人感覺科技的力量無處不在。
伊芙耳墜上的孔雀石映著數據流,折射出星雲般的紋路,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認可。
她翻開旅游局去年的營銷報告,虛擬書頁停駐在“沉浸式體驗轉化率”的柱狀圖上。
“如果加入實時互動環節呢?”胡逸點擊某個音軌,舞台模型立刻分裂成無數金色粒子,“當副歌響起時,全場觀眾可以用手機燈光組成國鳥遷徙的圖案——這比固定位置的文化展廊更有傳播力。”
空調出風口的白噪音突然變得明顯,仿佛也在為這場精彩的談判喝彩。
伊芙解開絲綢襯衫的第一顆紐扣,這個細微動作讓胡逸想起談判課上學到的肢體語言——防備姿態開始松動。
“我們需要在合約里增加數據監測條款。”伊芙的鋼筆在空中勾出紅色虛線,“每場演出帶來的社交媒體話題量必須……”
“達到入境游客增長率預測值的120。”胡逸將早已準備好的數據模型推送到對方眼前,淡紫色曲線精準穿過伊芙設定的閾值,“不過文化廳需要提供傳統歌舞的原始動作捕捉數據。”
窗外的觀光飛艇掠過樓宇間隙,將胡逸的側臉染成流動的金色,仿佛給他披上了一層榮耀的光輝。
伊芙突然注意到他西裝翻領內側繡著的暗紋,那是用傳統緙絲工藝制作的五線譜圖案。這個細節讓她想起上周在非物質文化遺產博覽會上見過的織機,心中對胡逸多了一份欣賞。
當第七版合同條款在空中凝結成實體時,盆栽琴葉榕的投影正好偏移了15度角。
胡逸接過電子筆簽名的瞬間,腕表表盤折射的陽光在伊芙的鋼筆帽上跳了一下,像某個隱形的快門按動。
“合作愉快。”伊芙起身時踫倒了虛擬墨水罐,深藍色液體在會議桌上漫延成群島的形狀。
胡逸的皮鞋尖無意識地點在某個“島嶼”邊緣,這個畫面被秘書悄悄存進了會議記錄。
走廊里的香薰換成了雪松混合柑橘的味道,那清新的香氣讓人心情愉悅。
胡逸松了松領帶,听見觀光電梯的鋼索發出類似琴弦的嗡鳴,仿佛是一首輕松的樂章。
三個正在擦玻璃的清潔機器人突然齊刷刷轉向他,電子眼閃爍的頻率與他的心跳意外合拍。
大樓外的全息廣告牌正在循環播放他的新歌預告,那絢麗的畫面讓人充滿期待。
胡逸摸出震動的手機,鎖屏界面跳出一條來自場地搭建組的消息︰【新加坡站穹頂結構已通過壓力測試】。
他仰頭喝了最後一口檸檬水,冰塊的踫撞聲清脆悅耳,讓他想起昨夜修改編曲時,音軌上那些跳動的峰值。
當出租車門自動滑開時,胡逸的袖扣不慎刮到了安全帶的金屬扣。
他盯著那個小小的劃痕看了兩秒,忽然笑出聲——這讓他想起第一次登台時被話筒線絆倒的狼狽模樣。
車載人工智能體貼地將空調調低了兩度,後視鏡里映出他給團隊群發消息的手指,在夕陽下像是某種躍動的樂器部件。
機場貴賓廳的玻璃幕牆外,一架涂著他巡演標志的貨運飛機正在滑行。
胡逸把簽署好的文件掃描上傳雲端,加密程序啟動時的綠色進度條,讓他想起伊芙鋼筆里殘余的虛擬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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