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了軍隊的問題，等巴菲樂和莉莉絲離開後，西奧德上前一步，臉上帶著一種混合了困惑和荒誕的表情。
“大人，關于霍爾普安全方面，此前我們監視到了一個來自于關內的人，可以肯定他就是間諜……”他遞上一份厚厚的記錄冊。
“之後我們持續監控，但這一段時間似乎和我們當初想的有所出入。”
西奧德這麼說著，歐瑞克听的有些迷糊，拿起他交過來的記錄冊看了起來。
翻開第一頁就是帕維爾的資料。
“最初我們判斷他是在進行極高水平的偽裝，甚至贊嘆其演技精湛，但……時間越長，記錄越詳細，我們越傾向于……他可能真的‘忘了’自己是個間諜了。”西奧德的聲音里充滿了不確定性。
歐瑞克疑惑地繼續翻看記錄冊。
上面詳細記錄了帕維爾這段時間的活動︰每天準時到研究院報到，然後就是一頭扎進分配給他的機械結構優化項目，和同事討論技術問題熱情高漲，積極參與集體活動，沒有任何異常聯絡，生活規律得像個模範研究員。
記錄里還夾著幾張吉米私下寫的評語“如果單純以研究員的角度評價，帕維爾在符文結構學方面有獨到見解，工作極其投入，成果相當顯著。”
歐瑞克看著看著，表情從嚴肅變得古怪，吉米可不是那種經常夸人的人，他作為一個魔法師是很嚴謹的，同時也讓他的性格有些‘無趣’，這和亞當完全不同，亞當即便是和雷姆都能玩到一塊去。
讀到最後歐瑞克忍不住發出一聲短促的、哭笑不得的嘆息，剛處理完嚴肅的軍事裝備爭論，突然冒出這麼個“奇葩”，反差實在太大。
“所以西奧德，你的問題是？”歐瑞克合上記錄冊，看向一臉為難的西奧德。
西奧德攤了攤手“大人，我們……我們不知道該怎麼處理他了，繼續監控？似乎毫無意義，抓捕？他根本沒進行任何間諜活動，甚至比大多數研究員都敬業，放任不管？可他身份終究是……這太荒謬了！”
這確實是個前所未有的難題，歐瑞克也感到棘手，他揉了揉眉心尋思著怎麼處理這個徹底‘改行’的間諜。
“先繼續監控，可以做的明顯一點看看效果，如果一個月內，他主動自首的話就給他一個機會，如果沒有……”歐瑞克眼楮看向桌子上的茶杯“那就該怎麼辦怎麼辦吧。”
說到這兒歐瑞克有些惆悵，能看出來這是個人才，他真的不想把這種人給關起來甚至干掉，但為了霍爾普的安全，如果必要的話他也只能這麼選擇了。
西奧德沉默了幾秒後點頭，而後默默離開了書房。
也許是看出來自家少爺心情一般，一直安靜侍立、適時為眾人續上茶水，現在終于不用端著茶壺的塞爾薇走上前。
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無波“少爺，听雨庭得到了兩個消息。”
歐瑞克抹了把臉，重新坐好等著塞爾薇繼續說。
塞爾薇低眉順眼的輕聲說道“帝都方面的干員傳回消息，一則來自帝都的諭旨已經在發往霍爾普的路上，預計三日內抵達，內容不明，但根據幾名干員在皇宮的內應得知很可能與近期出現的神秘勢力屠戮村鎮事件有關。”
歐瑞克眉頭微蹙，這麼一提醒他倒是想起來了還有這麼回事兒，這件事也需要著重的關注。
但塞爾薇的消息讓他意識到事情沒有那麼簡單，關于霍爾普干掉了一批所謂神秘勢力實際是狀態異常的北境軍士兵的事兒他還沒正式上報。
帝都那邊消息這麼靈通？或者又是為了別的？如果真的是帝都知道了的話，那可能是嘉獎或者對于霍爾普沒有及時上報這件事的申斥。
他摩挲著下巴想了想，嘉獎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申斥倒有可能但好像沒什麼意義。
‘嘶’他忽然想到自己這邊帶回來的那幾具尸體，這麼一想的話最大的可能，或許是帝都那邊知道了霍爾普與之交火並俘獲了樣本，他們想要情報甚至可能想甩鍋或施壓。
“知道了。諭旨到了再說。”不論如何都要等諭旨到了才能做出應對，反正霍爾普現在是有名的游離于帝國管制之外，他們愛咋地咋地吧。
塞爾薇點點頭繼續匯報，不過這則內容更富沖擊力“听雨庭還獲得了一個消息，同樣是來自于帝都的。”
她停頓了一下，繼續開口，就是不知道為什麼，歐瑞克總覺得塞爾薇剛才……好像笑了一下？
“近期帝國方面有軍事調動跡象，目標直指北王國鷹崖關方向，可能在醞釀更大規模的攻勢，同時線報提及，此前在帝都的唐納德•柯克與約瑟夫•希佩爾疑似在近日再次從帝都離開，其家人在帝都找了好幾天，具體去向不明。”
歐瑞克先是一愣，隨即臉上露出古怪和無奈的表情，他忍不住用手扶住額頭，低聲嘟囔了一句“……又跑了？他們倆是屬耗子的嗎？而且他們家族的看守也太松了吧。”
幾日後，凱湖城東門附近‘老樹木桶’旅店的一樓。
此刻充當餐廳和酒館的旅店一樓人聲鼎沸，劣質麥酒的酸味、大鍋炖煮的豆子咸肉混雜著汗味和塵土，氣味在低矮的木柱子之間盤旋不去。
油膩的燭火在牆壁上投下搖搖晃晃的人影，角落里一張不起眼的小木桌旁，唐納德和約瑟夫正狼吞虎咽地對付著面前的食物。
唐納德標志性的紅發失去了往日的張揚光澤，隨意的披散在他的肩頭，幾縷碎發粘在汗濕的額角上，他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曾經文質彬彬的臉上刻滿了疲憊的痕跡，眼角甚至多了一道淺淺的刮傷。
平日里穿著的昂貴絲絨外套沒有在他身上，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洗得發白、沾滿泥點的粗布旅行斗篷，袖口磨損得厲害，有不少地方都用歪七扭八的線縫上了補丁，顯得很是狼狽。
他正用一塊還算入得了口的黑面包用力刮著陶盤里最後一點稀爛的、幾乎分不清食材的炖菜糊糊。
坐在對面的約瑟夫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灰藍色的眼眸下是濃重的黑眼圈，透著一股長途跋涉後的虛脫感。
原本打理得一絲不苟的灰發此刻顯得凌亂而干枯，臉頰也凹陷了下去，他身上的深色亞麻外套同樣布滿塵土，領口被汗水浸透了一圈深色。
最起碼他吃得比唐納德斯文些，就是速度卻絲毫不慢，動作間帶著一種急需補充體力的急切，兩人就跟餓狼撲食一般消滅著自己面前的食物。
“你慢點吃，沒人跟你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