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卡辛揚！”
一只手猛地按住了他的肩膀，力道之大讓他一個趔趄，他回頭看到拜克陰沉的臉。
拜克對他搖了搖頭，眼神里帶著安撫，然後轉向那幾人，臉上沒什麼表情語氣卻帶著一絲冷意“你們不也一樣？”
格里芬一愣“你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拜克淡淡道“你們出現在這里，身後還牽著馬，難道是準備留下來幫卡茲人守城？得了吧，在談判桌上你們都不肯讓步。”
“大家心里都清楚不管這王城能堅守多久最後都是守不住的，你們恐怕也早就給規劃好了後路吧？不然你們這群‘精銳’怎麼會出現在馬廄里而不是安排給你們的屋子里？”
拜克松開按住卡辛揚的手，走到自己的馬旁邊開始解韁繩“說的難听點大家都是各為其主，現在的形勢也是為了各尋生路，就別五十步笑百步了。”
“嘲諷別人之前，先看看自己的屁股干不干淨。”他把自己的包掛在馬鞍後面頭也不回的說道。
拜克的語氣不卑不亢，帶著一種洞悉世事的冷靜，反而讓剛才還囂張跋扈的格里芬一時語塞。
拜克不再理會他們，對卡辛揚和其他人道“牽馬，我們走。”
卡辛揚咬著牙狠狠瞪了這幾個‘南克拉曼依人’一眼才不甘地轉身去牽自己的馬，他能感覺到背後那幾道充滿嘲諷的目光，就像芒刺在背一般。
翻身上馬，卡辛揚手握著韁繩，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拜克騎馬走到他身邊低聲道“別在意他們說什麼，活著出去才有機會證明自己。”
卡辛揚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在王城的石板道路上騎著馬向著北邊的城門走。
他背後的王城中那座巍峨的宮殿在夜色中只剩下一個模糊的輪廓。
卡茲的女王陛下還在里面嗎？她真的會堅守到最後嗎？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跟著拜克，成為了自己心中的‘逃兵’。
……
‘一月十八日晚。
我們是最後一批撤離卡爾卡新佩拉城防線的人，最後一個紅色爆裂咒發出轟鳴時防線已經宣告淪陷。
走在前往王城城牆防線的路上，我難以想象卡爾卡城化為焦土的樣子。
一個臨時編入我們隊而認識的士兵說看起來我們要失去整個卡茲東部了，隊伍中沒有人回應。
上級說軍團內部已經決定了，要放棄這里去防御更有抵抗希望的王都防線，三支隊伍被留下來負責最後的防御，但從剛才發生的情況來看他們並沒有堅持多久。
不知道王城防線的情況如何，听他們說依靠著王城堅固的城牆也許能守住王城，雖然那樣王城完全就變成了孤島，但也比我們之前守衛的防線要可靠得多，希望他們沒有騙我吧。
隊伍的士氣很低迷，不少士兵就來自于王國東部，他們的家園已經毀于一旦，他們的親人，他們在乎的，恨過的，了解的所有人都沒了。
但我們還要繼續戰斗，還要繼續去拼命，為了保護王城，為了保護更多的人。
希望這次我們不會再丟掉王城的城牆了。
雷克。’
……
雷克的手中的武器已經卷了刃。
金屬與磚石之間混雜著卡茲人粗重的喘息，在黃昏黯淡的光線下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
雷克甩了甩濺到眼皮上的泥土，這些泥土上甚至都已經染上了血，這里有他手下戰士的血，也有其他士兵的血，唯獨那些被他們殺死的詭怪卻不會流血，而是會留下一股股黑色的霧氣。
他腳下城牆上匯聚著層層疊疊的霧氣，那些霧氣因為數量太多而來不及飄散，只能愈發多的堆積在他們腳下的位置，雖然沒有感覺但就是讓人覺得惡心。
“左邊！左翼撐住！”他大吼一聲用肩膀撞開身邊一個險些被詭怪纏住的年輕戰士，戰士的長矛尖已經斷了，他正在用他們卡茲人天生的武器︰雙手上的鋒利爪子戰斗。
每一爪子下去，霧氣便像是被撕裂般出現幾道傷口，片刻後這士兵周圍的詭怪便被撕了個稀巴爛，但這種近距離的戰斗方式也讓這名戰士身上的傷口在以極快的速度增加。
這已經是他們到王城外圍城牆防線的第三十七個小時。
從日出到日落，詭怪的‘潮水’就沒停過，完全沒有辦法統計的無數詭怪漫過山坡，漫過峽谷，朝著王城前的這數萬人撲來。
雷克所在的‘左前爪’隊伍原本有三百人，現在連他在內還剩不到兩百人。
他的副手，那個總愛用尾巴敲地面的凶猛漢子，半個時辰前為了掩護受傷嚴重的傷員後退和十幾人被忽然沖上城牆的幾十只詭怪同時裹住再沒出來。
他們不過才剛剛戰斗了四個小時而已。
雷克的戰斧又一次劈進撲將上來的詭怪群中，被一斧頭砍死的詭怪化作霧氣‘砰’地一聲散開。
但這些詭怪的數量太多了，一波剛被砍倒另一波就又攻了上來，他下意識地低頭，堅硬的鱗片擦過那些詭怪黑色的如同泥水組成的指爪，發出‘滋滋’的聲響。
魔法可以消滅這些東西，然而卡茲在這方面本來就比較弱，普通的水火對這些詭怪的效果似乎要差一些，誰也搞不清楚普通的水火和魔法變出來的爆炎有什麼區別。
現在他們唯一的辦法就是不斷地消耗它們以爭取時間讓後面新組織的軍隊以及胡曼希卡和辛可德瑞亞的援軍有時間趕來。
但這太耗體力了，更何況詭怪的數量似乎永遠殺不完。
“隊長！斧頭！”旁邊一人喊了聲，雷克這才發現自己戰斧的木柄已經裂開了一道深縫，剛才那一擊雖然他仗著卡茲人身上強硬的鱗片抵抗住了，但這些武器可跟他們不一樣。
他咒罵了一聲隨手將戰斧擲出，砸進一團試圖翻越高聳城牆磚石的詭怪里，趁後面的詭怪還沒能重新堆起詭怪牆上來的間隙，摘下了手上帶著的厚皮手套。
這是所有卡茲人的最後手段，平時他們用斧頭、長矛等武器作戰，如果武器損壞或丟失他們就會依靠天生的利爪。
手套就是為了讓他們的爪子方便握持武器的，不然以他們爪子的鋒利程度武器的木柄恐怕到手里就斷了。
雷克的爪子有成年人手掌那麼長，幾個爪子在光芒下散發著橙黃色的光，他知道用爪子對付詭怪效率很高，但距離太近只會讓他們身上的傷越來越多，就像是剛才的那個士兵一樣。
這不是長久之計。
“你們還能堅持多久！？”一道急促的聲音傳來，在他身後不遠處一個士兵狂奔著跑上了城牆，粗壯的大腿和厚實的腳掌給了卡茲人在這種環境下快速運動的底氣。
“還能堅持，但是最多到晚上。”雷克咬著牙雙手甩出一擊，瞬間幾只詭怪便煙消雲散。
“晚上會有隊伍來接替你們，但你們必須牢牢地守住這里，還有，辛可德瑞亞人應該就快到了，隨時注意東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