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桃花無聲飄落,柳絮漫無目的地飛舞,還有小孫靠在樹下,那粗重而茫然的喘息。
    張部長眼中精光一閃,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那粗陶茶盞。孩子們也張大了嘴巴,看得呆了。
    小孫怔怔地望著眼前紛亂落英,又看向石幾上那個靜靜安放的茶盞。那里面盛著的,哪里只是一撮柳絮幾片花瓣?分明是方才那場徒勞而猛烈的風暴,被輕描淡寫地攏入掌心,歸于一片雲淡風輕的春色。
    他抬手,抹了一把臉上混著汗水、塵土和花瓣的黏膩,听著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在寂靜中漸漸平復。那一聲“嗒”的余韻,卻在他心頭最深處悠悠回蕩開來,像投入深潭的石子,一圈圈漣漪蕩開,擊碎了所有虛浮的焦躁與狂妄,留下的是對力量本質最深沉的敬畏。
    他望向院中依舊平靜如水的二姐,目光里再無半分輕視,只剩下高山仰止般的拜服。
    張部長指節分明的食指在粗陶茶盞的邊緣輕輕劃過,那渾圓的弧度溫潤而收斂,仿佛盛著整個被馴服的春日。
    他眼中那抹驟然亮起的精光沉澱下去,化作深潭般的幽邃,嘴角卻緩緩拉開一絲幾乎難以察覺的弧度——不是歡愉,倒像是棋手窺見天地間某種至理運行規則的頓悟。
    看了看劉老爺子和王榮及王副總,“小許的手術了得,不愧是警衛團的大神級存在啊。”
    王宇也好長時間沒見二姐出手了,這時,也笑著說道,“以後咱們把這個院子改成光明頂,專治各種不服。”
    幾個孩子可是沒有給小孫面子,在邊上叫道︰“姑姑把壞蛋打敗了,媽媽把壞蛋打敗了。”
    讓小孫都想找個洞鑽進去,這也太丟人了。
    小孫還保持著抬手抹臉的姿勢,手背停在了額角。掌心泥汗與零碎的花瓣殘跡混成一片狼藉的黏膩,微風吹過,帶來一絲涼意,提醒著他臉頰上真實的觸感。
    方才那幾乎震碎耳膜的喧囂、令人窒息的塵土氣、還有自己狂跳得快要撞出胸膛的心,都像被一只無形的手輕輕拂去了。
    擂鼓般的心跳聲在他自己耳中漸漸遠去、平緩,最終沉入一片奇異的寧謐。可那一聲干脆利落的“嗒”,輕得如同露珠墜葉,卻在他心湖深處反復回蕩、激蕩,將那所有虛浮的焦躁、急于證明的狂妄、對蠻力的迷信,一層層剝蝕、碾碎。
    留下的,是一種近乎戰栗的明悟——原來真正的力量,竟是這樣一種舉重若輕的收束,一種靜水流深的掌控。
    他望向院中靜立的二姐,那身影在樹影斑駁的光暈里,如同山岳般沉凝。春日暖陽給她樸素的衣襟鍍上柔和的金邊,風拂過發梢,卻紋絲不動。
    先前眼底若有若無的輕視早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發自骨髓的敬仰,如同仰望一座終年積雪、不可測其淵深的神峰。
    時間仿佛膠著了一瞬。終于,王小月像是被那茶盞里安眠的柳絮勾住了魂,懵懂地邁開小短腿,小心翼翼地蹭到石幾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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