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始終無法達成一致。”白長夜感嘆一句,“但我現在仍然想知道,我們的差距有多大,來戰一場吧。”
“好啊。”北辰白夜只回了兩個字,聲音落下,心海驟然靜止。方才還在飄墜的碎冰與灰燼同時懸停于空,像一幅被倏然按住的畫。
下一息,整幅畫被撕開了。漆黑與霜白各佔據半壁天穹,交界之處,一道細若發絲卻深不見底的裂隙“嗤啦”一聲撕開,露出其後真正的虛無——沒有時間,沒有光,連“存在”本身都被剜去的暗淵。
兩人隔著裂隙,同時抬手。
“對付你,都用不上始源和終焉,隨手凝聚一把空氣劍就行。”
北辰白夜並指為劍,指尖挑出一縷霜線,霜線在空中折了三次,化作一柄三尺長、通體透明的“空刃”。沒有護手,沒有血槽,只有一道極細的月白色光暈沿刃口流轉,像冰河深處被月光劈開的一道暗流。
裂隙兩側,霜白與漆黑各自凝固成實質的壁壘,仿佛連心跳都被迫暫停。北辰白夜垂腕,空刃的月白光暈映得他指骨透明,像一截被凍住的星芒。
“你我之間,本不需要兵器。”他輕聲道,指尖一彈,空刃發出一聲近乎耳語的清鳴,“可你偏偏想用劍來丈量差距——那便讓你看看,什麼叫‘不可觸及’。”
白長夜沒有答話,只抬手在虛空一握。左手手環上的一半凝聚成一柄通體蔚藍的量劍。
沒有金鐵交鳴,只有一圈極薄的“寂波”自刃口漾開。寂波所過之處,懸停的碎冰與灰燼被無聲地抹平,像被橡皮擦去的鉛痕。心海的鏡面隨之塌陷,露出更深一層的“無”。
白長夜腕骨一震,蔚藍劍鋒上瞬間爬滿蛛網般的黑紋。那是北辰白夜的“無律”侵蝕——並非腐蝕,而是直接注銷“劍”這一概念。蔚藍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劍身像被抽去密度的水,開始滴落。
“第一尺差距。”北辰白夜輕聲宣判。
白長夜卻松手。半碎的蔚藍量劍脫指而落,在下墜途中自行解體,化作漫天符紋。符紋倒卷,貼在他左手背,凝成一枚霜藍眼瞳——那是“量劍”最原初的核。
“很可惜,這是量子之海的結晶,只要還有量子能存在,我就能隨時隨地重塑它。”
“重塑?”北辰白夜抬眼,聲音像寒鐵滑過冰面,“那便再碎一次。”
他屈指,輕輕一叩。指節落處,霜藍眼瞳應聲裂出黑紋,像被墨汁瞬間浸透的瓷。白長夜手背一痛,那枚“量劍之核”竟被黑紋生生剜去一層“存在”,邊緣卷曲,化作灰白飛屑。
符紋崩散,卻未消失,而是被黑紋吞噬,反在北辰白夜指尖凝成一截更短的“空刃”——只有原先一半長,卻更薄,薄得幾乎只剩一道光的殘影。
“第二尺差距。”北辰白夜低聲宣判,空刃殘影在他指間翻轉,像一尾透明的魚,“你重塑一次,我便注銷一次,直到你再無‘劍’可握。”
白長夜垂眸,看著手背那枚被剜去一層的“量劍之核”,忽然笑了。“原來你所謂的‘注銷’,只是把我的劍拆成了你看不見的碎片。”
他抬手,指尖在空氣中輕輕一劃。沒有劍光,沒有符紋,甚至沒有風。可北辰白夜指尖那截薄得只剩殘影的“空刃”,卻像被什麼無形之物抵住,發出一聲極細的“叮”。
“第三尺。”白長夜輕聲道。北辰白夜眉梢微挑。下一瞬,整片“空刃”自中段炸開。不是碎裂,而是“被切開”——像有一柄看不見的利刃,以無法捕捉的速度,精準地斬斷了它僅剩的“存在”。
碎片四散,卻並未被黑紋吞噬,而是懸停于空,凝成無數極小的鏡面。每一面鏡中,都映出一道蔚藍的劍影,劍影與劍影彼此折射,瞬息間鋪成一座倒懸的劍林。
“量子之海的碎片,從未真正消失。”白長夜道,“它們只是換了一種方式存在。”
他攤開手,掌心向上。鏡面劍林隨之傾塌,億萬劍影化作一道道蔚藍流光,匯入他掌心。沒有實體,沒有重量,卻讓整個心海的鏡面開始逆向愈合——被“無律”抹去的部分,重新長回。
北辰白夜凝視著那團不斷匯聚、卻始終沒有凝成實體的蔚藍,眼底第一次掠過一絲興味。
北辰白夜難得地笑了,笑意像冰面上裂開的第一道細紋,帶著讓人心悸的寒意。
“第四尺。”他吐出這三個字,像在平靜地報數,又像在宣判某個早已注定的結局。
他抬手,指節微屈,對著那團仍在匯聚的蔚藍輕輕一彈。
沒有風,也沒有光,只有一道“折痕”自他指尖蕩開——像把一張看不見的紙對折,折線所過之處,所有蔚藍流光被攔腰切斷。
折痕繼續擴散,一路把倒懸的劍林、鏡面、甚至鏡面里折射出的北辰白夜的影子,統統對折、對折、再對折。
直到所有“存在”被折成一粒微塵,落進他掌心。
白長夜抬眸,第一次認真打量對方。那粒微塵在北辰白夜指腹間滾動,像一顆被凍住的藍色星核,安靜、渺小,卻仍在倔強地發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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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始源的權能還能這麼用嗎?”白長夜質問道。
“第五尺。”北辰白夜攤開掌心,那粒微塵般的藍星核忽然靜止,像被一只看不見的手掐住了心跳。下一瞬,微塵表面浮現一道極細的銀白——那並非裂痕,而是一縷“時間”被強行拉直,凝成比發絲更細的線。
線的一端連向過去,一端連向未來。北辰白夜雙指拈線,輕輕一扯。
整條時間線被拽出微塵,化作一條璀璨的光帶,在兩人之間盤旋。光帶之中,無數畫面閃回蔚藍量劍第一次被白長夜握在掌心的瞬間、量子之海沸騰的剎那、北辰白夜指尖第一次凝出“空刃”的寂白……所有因果被壓縮成一道可觸的弧度。
“我原本想讓你親手看見差距。”北辰白夜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一絲倦意,“可你仍把‘存在’寄托在‘延續’上——只要量子能未竭,劍便永存。”
“那我便讓你看看,”他抬眼,瞳孔深處浮現一枚倒置的沙漏,“當‘延續’本身被剪斷,你的劍還能剩下什麼。”
話音未落,時間線驟然繃直,像一根被拉到極限的琴弦。
北辰白夜指尖一劃——錚!時間線從中而斷。沒有巨響,沒有光爆,只有一聲極輕的“斷裂”回響在所有維度。那斷裂並非物理意義上的截斷,而是“之後”的概念被生生挖去——微塵失去了“下一秒”。
它不再旋轉,不再發亮,連“倔強”本身都被抹去。一粒靜止的、永遠不會再變化的藍點,懸浮在北辰白夜指腹,像被琥珀封死的遠古塵埃。
白長夜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顫了一下。他第一次意識到,北辰白夜所謂的“注銷”,並非摧毀,而是“讓事物從未發生過”。
“……原來如此。”他低聲道,“你抹去的不是劍,而是‘我握住劍的可能’。”
“第六尺。”北辰白夜忽然收攏五指,將那粒靜止的微塵握入掌心。再張開時,掌心空無一物——連“空”本身都被挖去,只剩一片無法被語言描述的“無”。
可白長夜卻笑了。
“第七尺。”他輕聲道,聲音里第一次帶上了與北辰白夜相似的冰冽。
“你以為剪斷時間,就能讓我失去‘握劍’的資格?”
他抬手,食指與中指並攏,在虛空中緩緩劃出一個圓。沒有光,沒有風,沒有符紋。
可北辰白夜卻猛地後退半步——他掌心那片“無”的深處,忽然泛起一圈漣漪。漣漪之中,一粒比先前更微小、卻更熾烈的藍點重新亮起。
它並非被重塑,而是被“想象”——“量子之海的碎片從未真正消失,”白長夜的聲音平靜得像在陳述一個公理,“它們只是換了一種方式存在——包括‘被想象的方式’。”
“而且,這只是一個幻境對吧,北辰白夜?不過是借由識之詔刀權能所創造的意識空間,並非真實的心境不是嗎?”白長夜追問道。
“第八尺。”北辰白夜垂眸,拇指在食指第二關節上輕輕一點,像扣住了一枚看不見的棋子。
他抬眼,瞳孔里倒置的沙漏忽然翻轉,細碎的銀白時砂逆流而上。
“幻境,亦或真實,從來由我來定義。”話音落下的瞬間,四周被對折的鏡面、剪斷的光帶、靜止的微塵,統統像被重新灌入呼吸——轟然展開。
心海重新翻涌。卻不是蔚藍,也不是霜白,而是一片徹底的無色。
沒有波峰,也沒有波谷,只有一層層“尚未發生”的漣漪,向著所有可能的方向擴散。
白長夜的指間,那粒由“想象”點燃的藍點倏地熄滅。不是被挖去,而是“被尚未點燃”。
“你曾用‘想象’召回它。”北辰白夜平靜地說,“我便把‘想象’本身挪到時間線尚未分叉之前,讓它連‘被想象’的因都失去。”
白長夜第一次蹙眉。眉心那道極淺的紋路里,滲出一點霜藍,像被利刃割開的冰隙。
“第九尺。”北辰白夜繼續報數,聲音像雪原上極靜的鐘聲。
“第十尺。”北辰白夜報完數,卻沒有再繼續出手。他只是垂下指尖,像把最後一枚棋子輕輕放回棋盤。
心海在這一刻安靜得近乎死寂——不是被凍結,而是所有“可被听見的寂靜”都被抽走,連“靜”本身都失去了意義。
白長夜緩緩抬起右手。手背那道被剜去一層的“量劍之核”仍在滲著霜藍的血,血珠懸在空中,既不墜落,也不蒸發,像一枚被時間遺忘的標本。
“和你打一點意思都沒有,算了,這次就到這吧,不過,終有一天,我會親自取你的性命。”白長夜的海口卻沒能引起任何波瀾。
“隨便你,那就依你,這次就到這算了,不過嘛,這確實是幻境,你怎麼看出來的?”北辰白夜的聲音輕得像雪落,卻無風自遠,在心海無色之底蕩開一圈又一圈“尚未發生”的漣漪。
“很簡單,”白長夜垂下右手,血珠無聲墜入心海,卻在觸及水面的剎那化作一朵霜藍的薔薇,“真正的北辰白夜不會問‘你怎麼看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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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眼,目光穿過那層尚未發生的漣漪,像穿過一面單向的鏡子。
“真正的你,從不關心答案,只負責抹除問題本身。”
無色之底忽然泛起一圈更深的波紋,仿佛有人在水下輕輕呼吸。
北辰白夜的輪廓開始模糊,像被雨水洇開的墨跡,唯有聲音仍清晰得近乎殘酷“哦?那你覺得——”
“——真正的我,此刻又在何處?”
聲音未落,北辰白夜的輪廓已徹底溶于無色,仿佛從未存在。心海卻沒有恢復蔚藍,反而愈發透明,像一面被反復擦拭的鏡子,映出無數個白長夜,無數個倒影彼此對視,又彼此否認。
白長夜垂眸,指尖輕觸鏡面。鏡面沒有泛起漣漪,而是向內塌陷,露出一條窄若發絲的縫隙。縫隙深處,有風,有光,有極低的潮聲——那是真正的量子之海,在幻境外呼吸。
真實的心海,仍在沸騰。
蔚藍浪峰高達天穹,浪尖懸著一輪倒置的月,像被釘死在半空的銀色標本。北辰白夜立于月下,黑衣獵獵,指尖拈著一粒靜止的微塵——那粒曾被剪斷時間的藍星核,此刻正重新旋轉,發出極輕的嗡鳴。
白長夜自虛空中步出,手背霜藍薔薇盛放,花瓣邊緣滴落真實的血。他抬眼,望向那道背對自己的身影,聲音比先前更冷“你留在幻境里的最後一句話,我听見了。”
北辰白夜沒有轉身,只微微側首,像听一場遙遠的雪崩“行了行了,去完成你的使命吧,然後回到我這里,接受終局的到來,雖然你見不到新世界的誕生,但是你仍然可以嘗試去超越我,將我從神座上拉下,然後自己登上神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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