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寂的刀鋒在空氣中微微震顫,發出一聲幾乎不可聞的嗡鳴。那幽藍的微光映在他瞳孔里,像是一簇不肯熄滅的火,卻燒不出半點溫度。
“哀悼?”他低聲重復,聲音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帶著一點啞,“你以為我們是在為你哀悼?”
白長夜沒有回答。他站在門口,白衣被夜風吹得獵獵作響,像一面不肯降下的旗。他的目光穿過北辰寂,落在更遠的地方——那里沒有光,也沒有影,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虛空。
“我不是在哀悼。”北辰寂終于開口,聲音低而穩,“我是在等你親口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空氣驟然一緊。芽衣的指尖在刀鐔上收緊,指節泛白。甦緋雪垂在身側的手悄然收攏,淡金色的紋路在她腕間一閃,像被風吹滅的燭火。白長夜垂下眼,指尖那縷光霧無聲地散了,像雪落進火里。
良久,他才輕聲道“我是白長夜。”“不是‘北辰白夜’。”他抬眼,目光平靜得像一面無風的湖,“也不是‘量子之海的守衛者’。我只是——白長夜。”
北辰寂的刀鋒緩緩垂下,刀尖抵在地面,發出一聲極輕的“叮”。那聲音像是一枚釘子,釘進了屋里的每一寸空氣。
“那就證明給我看。”他低聲道,“證明你還是‘白長夜’。”
白長夜沒有動。他只是站在那里,白衣如雪,目光如夜。
“怎麼證明?”他問。北辰寂沒有回答。
他只是抬起手,掌心向上——一縷幽藍與銀白交織的光霧在他指間纏繞,像活物般吞吐不定。
“用它。”他低聲道,“用它斬斷你和量子之海的聯系。”
白長夜的目光落在那縷光霧上,瞳孔微微一縮。“我做不到。”他輕聲道,“那不是聯系,是契約。”
“那就打破它。”北辰寂的聲音冷得像冰,“就像你當初打破北辰家的枷鎖一樣。”
白長夜垂下眼,指尖那縷光霧無聲地散了。
良久,他才輕聲道“那不是枷鎖,是責任。”
“責任?”芽衣的聲音發顫,紫色瞳孔里第一次出現裂痕,“你拿自己的未來,去換一個連定義都不明確的‘守衛者’身份,白長夜,你憑什麼替我們所有人簽字畫押?”
“我沒想替任何人簽字。”白長夜抬眼,目光平靜得像一面無風的湖,“我只是——做了我該做的事。”
空氣驟然凝固。北辰寂的刀鋒微微抬起一寸,幽藍光暈映得他眸子冷如寒星“那就讓我看看,你所謂的‘該做的事’,到底值不值得你用未來去換。”
話音未落,他的身形已如鬼魅般掠出,刀鋒直指白長夜咽喉。芽衣的瞳孔驟然一縮,下意識伸手去攔,卻只來得及抓住一片衣角。
甦緋雪垂在身側的手悄然收攏,淡金色的紋路在她腕間一閃,像被風吹滅的燭火。白長夜沒有動。他只是站在那里,白衣如雪,目光如夜。刀鋒在離他咽喉一寸之處停下。
北辰寂的指節在刀柄上收緊,指節泛白,卻終究沒有刺下去。
“為什麼不躲?”他低聲問。白長夜垂下眼,指尖那縷光霧無聲地散了,像雪落進火里。
“因為我不需要躲。”他輕聲道,“你不會殺我。北辰家,不會自相殘殺。”
刀鋒仍懸在咽喉前寸許,幽藍的寒光映得白長夜頸側的肌膚近乎透明。北辰寂的指節因過度用力而微微發抖,像在竭力遏制某種即將決堤的情緒。
“不會自相殘殺?”北辰寂的聲音低啞,仿佛每個字都帶著血腥味,“可你何時認為自己是這個家的人?”
白長夜抬起眼,目光穿過刀鋒,直直望進北辰寂眼底。那里面沒有恐懼,只有深不見底的疲憊與坦然。
“你說得不對。”他輕聲道,“所以我才更不能躲。”
空氣在這一刻凝固成冰。芽衣攥著那片被撕下的衣角,指節因過度用力而發白。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從未真正看清過這兩個人——一個用憤怒掩蓋痛苦,一個用平靜掩飾絕望。
北辰寂的刀鋒終于落下。不是斬落,而是垂落。那一聲“叮”的輕響,像是一枚鐵釘墜入深井,回聲在每個人的胸腔里撞出空洞的回響。
白長夜依舊站在原地,頸側被刀氣劃出一道細若發絲的血線,血珠凝成一粒朱砂,映在他蒼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膚上,竟有種詭異的艷色。
“你說得對。”北辰寂的聲音低啞,像是從破碎的喉嚨里擠出來,“北辰家不會自相殘殺。”
他松開刀柄,長刀“當啷”一聲落在地上,幽藍的微光瞬間熄滅,像是一盞被風吹滅的燈。
“所以我們也不會再攔你。”他轉過身,背對著白長夜,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死水,“從今往後,你是量子之海的守衛者,是虛數空間的代行者——唯獨不再是北辰家的白長夜。”
芽衣的指尖一顫,那片被她攥在掌心的衣角無聲地飄落,像一片枯葉。
“哥……”她開口,聲音卻哽在喉嚨里,變成一聲近乎嗚咽的氣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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甦緋雪垂下眼,淡金色的紋路在她腕間最後一次亮起,像是一簇即將熄滅的燭火。她輕聲道“這是你們的家事,我本不該插嘴。但白長夜,你記住——”
她抬起頭,目光穿過白長夜,落在他身後那片深不見底的夜色里,“量子之海從不做虧本的買賣。你留下的‘未來’,未必是你以為的‘未來’。”
白長夜沒有回答。他只是彎腰,拾起地上的長刀,動作輕柔得像是在拾起一段舊夢。
刀鋒在他指尖一轉,幽藍的光霧重新纏繞其上,卻比先前更冷、更深,像是被夜色浸透的月光。
“我知道。”他終于開口,聲音輕得像一片雪落在刀鋒上,“但有些事,總得有人去做。而這便是我的命運,是命中注定。”
“哥。”他忽然開口,聲音輕得像一片雪落在刀脊,“北辰家以後就交給你了,我相信,你作為北辰家主,可以讓它更好。”
北辰寂沒有回頭,背影在燈火里被拉得極長,像一道無法愈合的裂縫。芽衣立在原地,腳下的衣角微微顫動,仿佛隨時會被風吹散。她張了張口,卻終究什麼也沒說——所有挽留都已在方才的沉默里碎成了齏粉。
甦緋雪抬手,指尖在空氣里輕輕一點。一縷淡金色的紋路自她腕間浮現,化作一枚細若發絲的符 ,飄向白長夜,懸停在他眉心三寸之外。
“我以死的權能給你留下一個錨點,哪一天要是想死了,隨時可以。”甦緋雪的聲音輕得像雪落松枝。
白長夜輕輕搖頭“這對我來說沒有用,我隨時可以結束自己的性命,這條與它們的契約不是永久性質的。”
夜色像一匹被揉皺的綢,從窗欞的縫隙里漏進來,落在白長夜的肩頭,又滑到地上,碎成幽藍的霜。那枚淡金色的符 仍懸在他眉心三寸之外,像一粒被凍住的星子。
甦緋雪的指尖微微發亮,紋路順著她的指骨蜿蜒,仿佛隨時會熄滅,又像隨時會炸成一場焚天的火。
“留著吧。”她聲音低得幾乎听不見,“錨點未必是為了讓你回來,也可能是為了——讓我們能去找你。”
白長夜望著那枚符 ,眼底有一瞬的動搖,像深井里漾起的一圈漣漪,很快又歸于平靜。他抬手,指尖在符 下方輕輕一托,符 便化作一道細若發絲的金線,纏繞在他左腕內側,像一圈極淡的刺青。
“那就替我保管。”他輕聲說,“如果有一天它亮了,你們再來收尸。”
北辰寂的背影在燈火里微微一震,像被這句話刺中了脊骨。他仍舊沒有回頭,只是抬手,按在窗欞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木頭發出極輕的“ ”聲,像一聲隱忍的裂響。
“哥,你為什麼要說那些話,你心里不是這麼想的。”北辰芽衣質問道。
北辰寂的指節抵在窗欞上,像要把木頭攥成齏粉,風從縫隙里灌進來,吹得他聲音發啞,像磨在粗砂上的刀。
“我心里怎麼想的……重要嗎?”他背對著眾人,嗓音低得只剩氣音,“他和我們的路不一樣,他已經做出了選擇。”
芽衣的指尖還懸在半空,那一聲質問的余音撞在牆上,碎成細屑。
她忽然覺得冷,像有人把她扔回小時候那場雪——那年白長夜偷偷把最後一塊炭塞進她掌心,自己卻凍得指節發紫。如今角色顛倒,他卻把整片雪原都扛走了。
北辰寂的肩胛骨猛地繃緊,像被無形的線勒住。窗欞在他掌心發出不堪重負的裂響,木刺扎進皮肉,血順著指縫滴在地板上,聲音輕得像雪落。
血滴在地板上,像一粒朱砂墜入白瓷,濺起的聲音輕得幾乎听不見,卻震得屋內三人同時一顫。北辰寂終于轉過身來。
他的掌心被木刺劃開,血順著指縫蜿蜒而下,滴在地板上,與那道幽藍的刀光交織成詭異的紋路。他的眼神卻比方才更冷,像一潭被凍住的死水,映不出任何人的影子。
“你說得對。”他看著白長夜,聲音沙啞得像是從喉嚨里撕出來的,“你已經不是北辰家的人了。”
白長夜沒有反駁。他只是垂下眼,指尖輕輕撫過左腕內側那圈淡金色的紋路。那紋路像一條極細的刺青,在月光下泛著微不可察的光,仿佛隨時會熄滅,又像隨時會甦醒。
“但我仍是白長夜。”他輕聲道,聲音像一片雪落在刀鋒上,“這一點,永遠不會變。”
芽衣終于開口,聲音低得像是自言自語“可‘白長夜’這個名字,也是北辰家給你的。”
白長夜微微一怔,隨即笑了。那笑意像是從極寒之地吹來的風,帶著一點倦怠,也帶著一點釋然。
“是啊。”他輕聲道,“可名字只是殼,里面的東西才是真的。”
他抬眼,目光穿過芽衣,落在北辰寂身上。那目光里沒有怨恨,也沒有祈求,只有一種深不見底的平靜,像一面無風的湖,映不出任何倒影。
“哥。”他第一次用這個稱呼,聲音輕得像一片雪落在刀脊上,“我知道你恨我。恨我擅自做決定,恨我把北辰家的責任丟給你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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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辰寂的指節在窗欞上收緊,木頭發出不堪重負的裂響。他沒有說話,只是垂下眼,看著掌心的血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像一場無聲的雪。
“可我也知道你理解我。”白長夜繼續道,聲音低得幾乎听不見,“因為你也做過同樣的選擇。”
空氣驟然一緊。芽衣的瞳孔微微一縮,像是被這句話刺中了什麼舊傷。甦緋雪垂下眼,淡金色的紋路在她腕間最後一次亮起,像是一簇即將熄滅的燭火。
北辰寂終于開口,聲音低啞得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出來的“……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白長夜輕聲問,“因為你是家主,而我只是‘弟弟’?”
“因為你是自願的。”北辰寂的聲音忽然拔高,像一把被折斷的刀,“而我——”他沒有說完。
因為白長夜忽然上前一步,伸手抱住了他。那是一個極輕的擁抱,輕得像一片雪落在肩頭,卻重得讓北辰寂的肩膀猛地一顫。
他的指尖懸在半空,像是想推開,又像是想回抱,最終只是僵在那里,像一尊被凍住的雕像。
“對不起。”白長夜的聲音貼在他耳邊,輕得像一聲嘆息,“對不起把一切都丟給你。”
北辰寂的喉結滾了滾,像是要說什麼,卻終究沒有開口。他的指節抵在白長夜的背上,微微發抖,像是要抓住什麼,又像是怕一用力就會碎掉。
“在一切開始時,我其實就看見了自己的命運以及這個世界的命運,我知道,我這個選擇是命中注定,而這個世界的命運,我不信。所以我需要力量,去改變這個,我們都不想看到的結局,所以,原諒我,哥哥。”
北辰寂沒有推開那個擁抱。他只是站在原地,指節抵在白長夜的脊背上,像抵著一截即將融化的冰。血從掌心滴落,沿著白長夜的衣襟蜿蜒而下,像一條細小的紅線,把兩人縫在一起。
“……你以為一句‘對不起’就能打發我?”他聲音啞得幾乎听不見,卻帶著一點顫抖的笑意,“北辰家的人,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了?”
白長夜輕輕“嗯”了一聲,像回應,又像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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