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秋生之所以要跑到二廠這邊來，說白了還是擔心二廠這邊出問題。
這兩天他的心情非常的忐忑。
因為上邊總是有風吹過來，說王天生已經找了市里誰誰誰，也已經和市里的誰誰誰談好了。
二廠這邊絕對不能出任何問題，一旦真的讓王天生繞過他們承包了。
那自己計劃的填賬的事，就沒辦法平了。
醬油廠那邊的職工鬧得很厲害，如果還不想辦法把這個賬平了，自己肯定就會出問題。
從單位出門大概一個多小時後，他站在了二廠的大門口。
大門口所有的保衛科職工都站著。
紅地毯有些耀眼，老舊生銹的鐵廠門上，還掛著一個橫幅。
熱烈歡迎張秋生領導同志監督二廠公投大會。
張秋生從小轎車上一下來，工廠大門口馬上出現了一片鼓掌的聲音。
很快在眾人的擁簇之下，走向了工廠那邊的大禮堂。
不過，當他到達大禮堂的時候，臉色明顯有些不太好了。
因為大禮堂里，于德樂這個廠長沒在。
廠里面的工人也沒有在。
臉色很差的問了一句“波光同志，這是什麼情況？”
柴波光趕緊開口“領導，不用搭理他們，我們只需要自己投票就行了。”
張秋生理解了什麼意思。
小聲問了句“我們這邊的人數夠嗎？”
“夠，比于得樂那邊多了四票，其他不用搭理。”
柴波光的臉上充滿了奸詐的氣色。
張秋生很滿意的點了點頭“那行吧，你們直接開始吧，”
接著，柴波光和張秋生兩人搭台唱戲，自娛自樂。
煞有其事，一副公然大義的模樣，把這個公投流程給走完了。
完了後，張秋生又光明偉義的在台上講了很多。
直接宣布了二廠合並一廠的事。
之後，田昌進也帶著他們一廠銷售科的黃梅金來了。
同樣各種官話。
什麼從此之後，一廠和二廠就是一家人，我們同心協力，共創輝煌。
在接著，一群人去了食堂那邊。
說出來也挺心酸。
二廠哪里還有錢招待這些上面來的領導。
前面都已經兩個多月沒發工資了。
今天廠里出去買回來的豬肉，還是從肉聯廠那邊賒賬過來的。
可即便廠里已經困難到了這個程度。
但這些領導們，他們該怎麼吃還是怎麼吃。
食堂里，兩大桌子的飯菜，全部都是葷菜，還有幾瓶高檔酒。
偌大的一個工廠食堂，已經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出來過肉香味了。
這會兒工廠里面不少人正在吃飯。
吃的東西也非常的寒酸。
一人一碗粥，幾根他們自己在工廠里種植的青菜。
所以這邊桌子上的肉菜，看的這些面黃肌瘦的工人們不停吞口水。
想吃，這是本能的欲望。
但並不代表他們就不惱火。
個個心里都在罵娘，這些所謂的領導，每次一跑到廠里，就必須要好酒好煙好菜的招待。
但凡有一點讓他們不舒服，回到了自己單位後，絕對給他們穿小鞋。
二廠之所以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還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于得樂很不會在領導面前“做人”。
有好幾個同志，在看著這一桌子的肉菜之時，差點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氣，跑過去把這張桌子給掀翻了。
但理智告訴他們不能這麼干。
食堂里的氣氛很是怪異。
只有這邊一桌子人正在哈哈大笑。
至于于得樂，這會之所以不見人，是因為他帶著廠里其他幾個人，跑市政府那邊去了。
因為于得樂知道，張秋生這是要先斬後奏！
用最快的速度把公投的流程給走了。
最終王天生那邊不得不的找他們一廠合作。
這會，他已經在市政府這邊一個領導面前，聲淚俱下的講著二廠的一些情況。
王天生也在邊上。
也多虧了王天生的引薦，若不然于得樂沒辦法見到這個領導。
這個領導听後也大為震驚。
他新調任到這邊不到半年時間。
也是一個非常有想法，有斗志的領導。
來了後，第一時間就是梳理了下州城本地國營企業的生存狀況。
二廠這邊的情況他早就在盯著了。
以前輝煌，怎麼忽然一下沒落了？
他一直找不到原因。
直到于得樂站在他面前，他才總算是搞明白了。
這種事非常的普遍。
所以這個領導當即就有了要抓個典型的想法。
和于得樂交談了一兩個小時後。
這個領導被于得樂請出了市政府。
這會已經朝著二廠這邊來了。
食堂這邊，黃梅金心里特別不爽。
因為剛剛吃飯的時候，他听到了那邊桌子上，有一個人對著他吐了口口水。
且小聲罵了句“忘恩負義的狗東西，如果不是老金的話，你特麼能夠有今天？”
“老金這個老漿糊也算是看走了眼，以前把他當兒子看待，結果是這麼一個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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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黃梅金大為光火。
想要發作，但桌子上又有這麼多領導。
他一個小角色不能壞了領導們的心情。
也沒啥吃飯的心情了。
覺得肯定是老金在廠里講過他什麼，才導致廠里其他人背後這麼罵他。
就這樣，他找了個借口離開了食堂。
一路打听。
到了老金的宿舍里。
宿舍這邊，黃東勝睡上鋪，這會正背對著沉睡。
這兩天跑來跑去的，也有點累。
老金也在睡覺。
黃梅金一進來就看到了老金。
臉上肌肉抽搐，充滿了陰損的氣息。
尤其一想起在南方大廈，老金竟然還和那個黃先生一起吃了飯的事。
感覺像是被老金給羞辱了。
你個老漿糊，你有什麼資格和黃先生一起吃飯？
走到了老金邊上後，迫不及待的諷刺
“知道你們二廠為何沒落嗎？”
“就是因為多了你這種好吃懶做的人，一個堂堂銷售科的，大白天的不出去找業務，找銷路。”
“竟然在這里睡大覺，你們二廠不垮才怪。”
“老金，我是過來通知你的，一廠和二廠已經合並了。”
“完了後，我就是新廠的銷售科科長， 你現在可以慢慢收拾東西，準備從廠里滾蛋了。”
“我听說你以前在中海，還有個相好的是不？你現在可以和那個相好的和好了。”
“哦，該死的，我都忘記了，听說你那個相好的，都和別人生了兩個兒子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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