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黨。
一千多年的上黨雖然地理環境也很優越，四周皆是高地與山原，中間則是盆地。
巍巍太行山，滔滔漳河水——這里的文明就由此而生。
但上黨作為兵家必爭之地，幾千年來總也逃不過金戈鐵馬，鐵甲寒光。從太行山冷肅的空氣中總帶著一絲動亂與蕭條，因此那里的百姓也難有“安居樂業”這四個字。
但一千八百年後的上黨卻是很寧靜祥和的。兩人快四點才到長治，等打車去酒店的時候也快四點半了。
阿白坐在出租車上看上黨的街道。
——不算繁華，也不算寥落。它在女孩子的眼中陌生而又熟悉。陌生的是已經過去了快兩千年的，這里的各種人和事物也已經和原來大相徑庭。如果要阿白比對那一株槐樹原來是種的什麼，女孩子還真說不上來。
熟悉的是——這里和幸陽好像啊！那騎行在街道上匆匆忙忙的小電動車，推在路邊叫嚷的小攤，每一處景觀都能與阿白腦海中的幸陽對上號來。這里喧鬧中又帶著一股寧靜。阿白幻想著在落日的黃昏中與楊清牽手，覺得這樣也很不錯。
原來這就是上黨！
雖然原來那些熟悉的事物都徹底消失不見，但女孩子的眼中的神采卻沒有消失。在出租車上不太好講事情，于是阿白便轉過頭想和楊清對視一眼。待她偏頭的時候，才發現她的兄長一直在含笑注視著她。
“怎麼樣？阿白小姐，”楊清笑問道，“重臨故地的感覺不錯吧？”
“……”女孩子想了想，然後就牽起楊清的手背——她像一位紳士一般在楊清的手背上落下一吻，傲嬌道︰“湊合吧。”
……重要的不是她要去哪，而是能牽著楊清的手去哪。
司機大叔通過後視鏡看見了，于是當小姑娘的那個吻落下來的時候他的心也跟著跳了跳。不是被這一把狗糧刺激的，而是他在思考要不要轉道把那個看起來像誘騙小女孩的男的給送往警察局。
他看了楊清一眼……決心再觀察觀察。再看一眼他們打車要去的目的地——太好了是酒店！他們完蛋了！
楊清的嘴角跟隨著那個吻一同咧了起來，同時他也觀察到了司機大叔跟看變態一樣地往後面看他看了好幾眼。
于是男人便忍不住笑出了聲。
他笑了笑，然後就牽起小蘿莉的手也用力在上面親了一下——阿白女王賞賜給他一個高貴冷艷的眼神。
“老婆，”楊清捏著她的手笑眯眯地說︰“在外面你得稍微克制一下。你這樣人家很容易誤會我們的關系的。”
他說完，又突然往前平視目光和通過後視鏡偷偷觀察他們的司機大叔對視了一眼。女孩子也意識到了什麼，于是阿白也向著前方去看。
三個人的目光就在此交匯。
呀！
被發現了。司機驚醒了一下，繼續認真去開的車。但他的意識仍在糾結要不要把他的出租車開去派出所……
……其實阿白在听到那句“老婆”的時候，女孩子剛才冷艷的眼神原本已經放得有些柔和了。她想听听楊清這副含情脈脈地模樣能說出什麼哄她的情話。
結果他就憋出來這句。
“……？？”女孩子大腦一片懵，她倏地把自己的手從楊清的手中抽離。再往前看見開車的司機大叔的眼神之後，小蘿莉的臉就板了起來。她想了想，決定就在車上暴揍楊清！
沒什麼理由！就是要暴揍他！可惡的楊清！什麼叫她要克制——說得像是她很想似的！
哎呀哎呀。
楊清見狀也不在意，哈哈一笑之後就把暴怒的小蘿莉摟進了懷里。
果然苦哈哈地賺了錢還是得出來享受的，他還沒開始玩呢，只跑出來呼吸一下外面的新鮮空氣都感覺自己的心情好上了不少。
女孩子的力氣不如楊清。她掙不過他，于是她窩在楊清的懷里再象征性地蛄蛹幾下之後她就老老實實地不動了。
楊清吧唧一口。
司機又是眼皮一跳。
“這我老婆。”楊清開口對司機解釋了一句，免得這大叔真看不過去把他們拉警察局了。雖然有身份證了他也不怕，但出來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道︰“我老婆長得比較顯小，但我們今年就要結婚了。”
“哦哦。”司機這才悻悻地點了一下頭，眼神又往阿白身上瞟，然後又看向楊清。他打量著這兩人，想了想就同楊清搭話。司機用著他不太熟悉的普通話開口︰“那你們這次過來……是過來旅游？”
楊清一下就听出來了這是長普！他道︰“沒有，我們是過來探親的。”
“哦哦。”司機這才愣愣地點了點頭。要是是外地人過來旅游，他還能跟這倆人說一句「歡迎你們來到上黨」，但這是探親，看起來就不像是外地人，那他應該怎麼說呢？
“……”
“……”
司機大叔想不明白。于是他決定不再開口了，只老老實實地把這倆人送到目的地就行。
酒店的位置也很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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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楊清定得酒店價格相較于大多數算便宜那一檔的，但考慮到上黨只是一個區級城市，因此楊清定得這家酒店在這個區級小城里也算高檔了。
至少當楊清帶著阿白過來實地考察的時候，他會覺得這里的裝修比他預想中的要好太多了。
“你好！”他進門先喊了一聲，阿白就跟在楊清後面，也不吭聲，只扭著頭往左右四處看看。然後悄悄觀察著楊清的行為。
坐火車、住酒店、入景區。這些都是她需要去觀察學習的事。
“您好！”前台的幾位女士看見有顧客推門進來了也立刻揚起笑臉來做出回應。不等前台說話，楊清就立即開口，他說︰“我在網上訂了房間……”
他說著就主動把兩人的身份證給遞了過去。讓他們去登記。
“好的，請出示訂單信息……”前台小姐說。但楊清又注意到這位女士的目光在掃過阿白時有明顯的停頓。
……等等。
……這兩人的關系怎麼著也不該是情侶吧？但他們好像只定了一間套房。那里面只有一張床啊！
楊清︰“……”
……沒關系。楊清在心里對自己說。等她們看見阿白的身份信息就知道她們在心中臆想的是個誤會的。畢竟他是一個好人。
楊清悄悄觀察著幫他們登記身份證信息的前台女士。果不其然，當看清楚小蘿莉身份證編碼的時候這位女士就明顯地舒了一口氣。
訂單處理完畢。
她將房卡和這兩位的身份證一同交給他們，臉上掛著職業性的微笑，女人說︰“這邊四樓右手邊直走，4202。”
“好的謝謝。”楊清習慣性道聲謝，接過幾張卡片就帶著小蘿莉進入電梯。
……女孩子在揪著他的衣服玩。楊清現在心情不錯，因此雖然他知道阿白剛才的行為就是在電梯里無聊所以手上想隨便抓點什麼東西，但楊清還是很耐心地低頭問了她一句。
“怎麼了？”男人問。
“……”阿白還真不是無聊。女孩子玩著他的衣擺的手一頓，然後抬起頭來對楊清露出了一個很無辜地微笑。
她意有所指地說︰“你剛才一直在看著那個漂亮的前台小姐。”
楊清︰“……”
……楊清沉默了會。
叮——
正巧電梯到達。于是解釋的話也只能放在出去之後再說。他把行李箱拖出電梯，阿白就跟在他的身後陰惻惻地說道，她笑得像一個邪惡反派︰“好好想想你該怎麼解釋吧——當然不管你如何解釋也是沒用的。我不听，並且我還要懲罰你。”
桀桀桀。
楊清︰“……”
4202很好找。四樓出了電梯之後右手邊倒數第二間房就是。這是一間套房，因而空間特別大。至少待在里面不會讓人有壓抑郁悶的情緒。楊清就喜歡空間充足的地方——這可能與剛畢業出社會打工的時候住一點點位置的單間有關。
這間套房進了門之後就是客廳。客廳里有衣櫃，有坐臥一體的兩張沙發。沙發跟前是一個小圓桌，用來當餐桌沒問題。
客廳里還有一個小電視。
走里面進右手邊是他們的臥室。里面放了一張書桌、可以當化妝桌使。當然阿白不化妝。然後就是他們一米八的大床！
真的很大！
楊清用眼楮悄悄觀察了一下，覺得這張床絕對不止一米八！就這個長度睡三四個成年男人絕對沒問題！
“好長的床！”阿白也被震驚到了。于是她咂吧咂吧嘴，突然挑眉又掃楊清兩眼。
“是啊。”楊清習慣性地點頭應了女孩子兩下。他正摸索酒店呢，走到臥室里面的推拉門那邊，打開門才發現里面是干濕分離的洗漱台與浴室。
他一回頭正好踫上了小蘿莉邪惡的目光。
他心一驚，突突地跳了兩下，然後男人就下意識地舉起手來發誓，第一反應是否認︰“與我無關！我定之前真不知道它們家的床這麼大！”
“真的嗎？”阿白眯起眼楮。
“……真的！”楊清表情堅定地點了點頭。他是正人君子！
“好吧。”阿白表情恢復正常了。她應該是相信了吧……應該……
“你現在餓不餓？”楊清又問，畢竟兩人中午的時候也只在車上吃了一碗泡面墊吧肚子。現在怎麼說也到飯點了，“要是餓的話我們就先去吃東西，等回來再收拾東西。”
“我還好。”女孩子坐在床邊上說。這床太軟和了，于是她說著就忍不住將身子往後一躺。她盯著潔白的天花板，眨眨眼楮享受著這種幸福的感覺。
雖然小蘿莉在此前對楊清要出門花錢的行為持消極態度，但當她真的出來玩耍了，阿白覺得她內心也還是開心的。
“成，”楊清一邊說著一邊把他們的行李箱打開，里面都是兩人的衣服，塞得滿滿當當的。他道︰“那就等我先收拾收拾。收拾完了我們再出門去找吃的。”
這樣等晚上回來的時候就不用面對這些瑣事，可以直接洗完澡躺床上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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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我很快的。正好你可以休息，今天長途跋涉你也累了。”
“好∼”阿白跟他撒嬌。
楊清進進出出浴室看見她這副懶散的模樣就忍不住抿唇笑了兩下。覺得她萬分可愛。
果然上黨這個地方……人杰地靈。
活其實沒有很多。除了把他們行李箱的衣服搬到衣服那邊都掛起來之外，楊清再把他們前天逛商場的時候買了一些一次性浴巾與一次性洗臉巾放到洗漱台那邊，方便他們洗澡的時候使用。
然後楊清又把花灑的溫度調高，用高溫把馬桶圈燙一下，接著擦干，再套上他們特地買的一次性馬桶墊。
……他這個人其實不愛用馬桶。
但住酒店沒辦法。
他一邊干活一邊大聲跟小蘿莉科普，給她分享生活知識︰“像酒店的這些毛巾啊還有熱水壺你最好不要用，因為很髒。”
他干完活從浴室里走出來，立在床邊上跟阿白繼續講︰“就比如燒水壺吧。看著很正常的物件，但是你不知道曾經住在這里的客人會拿它煮什麼東西。”
“……能煮什麼？”阿白想不通也想不到。于是女孩子便從床上坐了起來，一臉探尋地問他。
燒水壺能煮什麼？
……煮食材嗎？
“煮襪子。”
阿白︰“……”
女孩子還沒從燒水壺為什麼要煮襪子的這個命題之中回過神來，楊清說完之後就已經開著手機燈貓著身體在這個房間的各個角落東找西找了。
“……這又是在干什麼？”阿白問。她感覺住酒店也太抽象了、有好多她不知道的禁忌規則。
“找攝像頭。”楊清說。
“攝……像頭？”
“嗯……”楊清在這個房間里找完就進浴室，然後是外面的客廳。往後瞟一眼看見阿白從床上蹦下來跟在他後面，他就繼續解釋︰“你錄過視頻，你應該能想到如果這個房間里有個攝像頭然後會發生什麼事吧？”
“……我就覺得挺恐怖的。”阿白語氣悶悶的。
“嗯， ”楊清點頭，邊找邊說，“我也覺得很恐怖。所以我現在在找。”
他找一圈沒找到，心里這才放心了些。他轉回去牽阿白的手。親一下，說︰“而且正規酒店很少有這種事，真要有的話大部分也那些曾經住在這里的房客干的。所以沒有必要太擔心。我們小心一些，還是能夠避免的。”
“嗯。”
……然後扯回到剛才的話題。楊清親了她一下，問︰“所以阿白女士打算怎麼懲罰我？”
“……嗯？”小蘿莉歪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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