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的這樣懇切，楊清心里又是感動又是心疼。他悄悄捏緊了自己的衣擺，然後開口問道︰“那你呢？”
“什麼？”
“我說你萬事都考慮得這樣周全，替我考慮替我爸媽考慮，怎麼就不替你自己考慮一下呢？”
“……”
一陣沉默。
過了好一會楊清才听到對面女孩子的聲音。
她很小聲︰“沒事啊……只要你有這份心，你心里記掛著我，我就很高興了。他們既然是你的父母，那未來也會是我的家人。我不想惹他們生氣。”
“何況你如果將來想讓爸媽同意我們的婚事——也許只要你把我們的關系再藏兩年，到那時我們都足夠般配了。你那時再對他們坦白，或許他們就會欣然同意了呢？”
“可是……”
“……沒有可是，”女孩子覺得自己的眼眶現在熱熱的。她堅強著沒使自己流下淚來。因此在手機對面的楊清就覺得她的語氣仍然沉靜。阿白說︰“你不是說你最听我的話了嗎？就算不听、你這一次就听我的好不好？”
“好……”楊清張口很艱難地應著。
這一段不能為人所知的感情原本就比正常的自由戀愛要困難些。
總有人為此要做出妥協。
要麼是楊清與他的家庭發生一場巨大的爭執。要麼就是狐白小心翼翼地將自己隱藏在暗處，不被任何人發覺。同時也失去她應有的名位與身份。
——世事難兩全。
楊清竭力想在阿白和他的父母維持一段平衡，不使一人辜負，也不欺瞞任何人。但最終卻是阿白主動從天平的另一側走了下去。幫他維系了他在父母跟前的體面。
頓時楊清對女孩子的愧疚就達到了頂峰。
“……對不起。”他說。
“你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我們夫妻同心，休戚與共。沒有誰對得起對不起的。就這樣吧、”阿白想掛電話了。
她怕她再跟楊清聊一會，恐怕她就沒有勇氣去堅持自己的選擇了。
“你快回家去吧。他們恐怕已經等你很久了，我現在想去給自己買杯奶茶喝。就不太好繼續跟你打電話了。”
“好……”楊清愧疚著，“你掛電話吧、我等你掛。”
嘟嘟。
電話被掛斷。阿白猛的深吸了一口氣，又揉了揉通紅的眼楮，吹了會冷風才逐漸使自己的心情平緩下來。路上的行人行色皆匆匆。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因此即便剛才那一通電話有多驚世駭俗，也並沒有人察覺到她的異樣。
剛才在打電話的時候，手上的橘子被她捏得不成形狀。橘皮被指甲按得坑坑窪窪的，但是把皮剝開之後會發現它的味道還是很好吃。絲毫沒有受它外貌的影響。
楊清也心亂如麻。
但這通電話聊完，楊清差不多也就快到家了。眼瞧著許素婉又給他打了通電話過來，楊清只得放下心里亂七八糟的情緒，專心應付他們。
“喂？哦我馬上就過來了！對我室友不在家，我剛才給她打過電話了，她說她出去了。你們就在門口等我一會吧，大概三五分鐘我就回來了。很快的。”
“……”
三步並兩步地爬上樓梯，楊清一進來就看見了等在門口的老兩口。
“爸！媽！”他很高興地喊了一聲。然後連忙走過去開門。他一邊掏鑰匙一邊問道︰“你們怎麼突然過來了呢？”
“……”
這個時候老楊是不會說話的。
他板著臉假裝深沉。門開之後就提著蛇皮袋吭哧吭哧地幫楊清搬進屋子。接著一屁股往沙發上一坐。
“這什麼呀？”楊清問道。
“橘子。”許素婉說。
哦對！家里是有果樹。楊清反應過來之後就湊過去扒拉袋子看了一眼。真的是好大一袋。他懷疑是不是家里橘子樹上結的果子都被他們給拿來了。除了橘子以外，還有柚子橙子。反正就家里果樹結的那些，能拿來的他們都帶了一點過來。
“家里的豬殺了，給你做了點吃的帶過來。你中午飯吃了嗎？”
“……是嗎？”楊清抬眼驚訝。他剛才就看到那個飯盒了，“那我得看看媽你給我做什麼好吃的了！”
這個飯盒說來也很有年代感。當初上高三的時候，正值高考沖刺期間。許素婉怕他在學校食堂吃不好，于是就每天中午在學校門口這邊擠在送飯的家長堆里，擠著給他送飯。當時她提的就是這個飯盒。
算時間的話，那應該是……有四年了。
四年轉瞬即逝。雖然隔了四年，但楊清再回憶起往昔的時候，仍然覺得那些記憶十分清晰。歷歷在目宛如發生在昨天。
……
這個飯盒的樣式是一層層的。第一層就是肉腸炒蒜苗，楊清心里就好這一口！他媽做的肉腸最好吃了。第二層是紅燒排骨。都是家里現殺的豬，非常新鮮的排骨！第三層就是清炒大白菜——畢竟飲食還是要講究一個葷素搭配。
最下面一層就是大白米飯，但上面鋪了一層豬油渣。看著就香！考慮到楊清的住宿條件，他家里連個鍋都沒有，因此在給楊清帶飯的時候許素婉就把什麼都想好了。米飯要帶。不用想就知道他家里肯定沒有電飯鍋。別指望讓他自己煮了。還有筷子、帶上。通通帶上！
許素婉順手把筷子遞給了他，楊清正準備接過夾一塊腸吃的時候，忽然間他就想到了阿白。
——他現在在家里享受著這些，阿白還不知道在哪吹冷風呢！
這原本是他們共同的幸福。
“怎麼了？”許素婉見他不動了。
“沒事啊！”楊清說。接著他就把飯盒給一層層地裝好，筷子也收了起來。
“我中午吃過了。”
嗯……不算太意外。
雖然來之前信誓旦旦楊清這個點肯定剛醒。但他如果今天是在加班的話，那他順手把中午飯吃了似乎也挺正常。
“吃了也可以再吃點菜嘛！”
“但我想給我室友留著——她平時很照顧我。我理當回報她。而且媽你的手藝……”楊清說著就往許素婉這邊瞧了一眼，他笑著恭維︰“她肯定喜歡！”
……是。
……室友之間是該相互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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