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漫不經心地掃了我一眼，才緩緩開口︰“我說你在追我，”
說話時，她臉上毫無表情，牙關沒怎麼動，腮幫子也不見起伏，那聲音一听就是僅靠舌頭和嘴唇配合發出的。
董姝予說完後，眼楮直直地盯著前面的路口，盡管竭力裝作面無表情，可終究還是沒能忍住，偷偷地瞄了我一眼。
我沒有理會她，神色依舊淡然，緩緩扭回頭，身體向後慵懶地癱靠在座椅上，再次將目光投向車窗外。
“喂，哥哥你怎麼不理我啊？我真這麼說的！”董姝予的語速明顯加快，語氣里透著一絲急切。
“你哥不會信的。”
我嘴上隨意地說著，頭也沒回，依舊呆呆地望著窗外川流不息的車輛，眼神有些失神。
我看著旁邊路過車輛的司機伸出手彈煙灰，他腕間的手表露了出來。
這一幕，讓我不禁想起劉醫生問我喜歡的事物時的情景。
他問我有無特別喜歡的東西，我提起曾看《黑衣人》，對里面一塊手表外形印象深刻，當時覺得很酷。
可當他又問現在是否還喜歡，我搖了搖頭。重生前買了那塊表，價格沒想象中高，戴上也沒特別感覺，後來換了歐米茄，同樣談不上喜歡。
對車和女人，我心態類似。
想到這我看向董姝予，見她一副明顯不滿的樣子氣惱惱握著方向盤，撅著老高的嘴，我按劉醫生教的方法調整了下呼吸後，開口道︰” 你哥怎麼說的？“
“他說我臉水腫得厲害，建議我回家好好睡一覺！”董姝予說這話時，滿臉都是憤恨之色，說完後，原本撅得老高的嘴倒是收了回去，雙唇緊緊抿在一起。
听她這麼說，我不禁有些詫異。畢竟董凡生是學醫的，而我今天一整天大多時候都心不在焉，確實沒怎麼留意董姝予的臉。
這麼想著，我下意識地稍稍直了直身體，開始仔細端詳起董姝予的臉，心里暗自琢磨，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總感覺她的臉似乎……
就在我認真對比她的臉是否真有點腫的時候，董姝予察覺到了我正盯著她的臉。她一邊開車，一邊扭過頭，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沒好氣地怒道︰“哼！故意的是不？”
她似乎察覺到我一臉茫然，于是一邊開車，一邊氣鼓鼓地嘟囔道︰“什麼水腫！他就是嫌我臉大，還讓我回家睡一覺，這分明就是在諷刺我沒睡醒呢……”
“他還說，讓我文靜點，別整天毛毛躁躁的。說我根本就不是你喜歡的類型，你喜歡的應該是那種溫柔乖巧、一舉一動都透著優雅，宛如大家閨秀般的女孩。”
“他居然還嘲笑我是個跳馬猴子，上躥下跳沒個安穩勁兒！你說，哪有他這麼損人的呀？”董姝予越說越氣，一邊說著，一邊用力地拍了下方向盤，臉上寫滿了委屈與不滿。
也不知是不是真應了那句“自己的快樂往往建立在別人的苦悶之上”，此刻看著董姝予那副氣惱的模樣，我心里原本沉甸甸的陰霾，竟莫名地消散了不少。
我微微歪過頭，目光輕柔地落在她的臉上，開口問道︰“你哥就不反感你對我這麼好？他難道不怕我騙你嗎？”
她听到我的話，扭頭匆匆瞥了我一眼，嘴唇微微張開，像是想要說些什麼，可就在那一瞬間，她的眼中閃過一絲復雜難辨的神情。
猶豫片刻後，她又緩緩閉上嘴巴，轉過頭去，全神貫注地看著前方開車，選擇對我的疑問保持沉默。
她這樣的反應讓我頗感意外，畢竟在我的記憶中，她從未如此明顯地拒絕回答我的問題。
看著她那欲言又止的表情，我暗自猜測，董凡生大概率私下里交代過她什麼。這麼一想，我便不再追問，重新將目光投向車窗外。
我靜靜地望著路上來來往往的車輛，即便目光沒有落在她身上，卻也能清晰地察覺到她時不時朝我掃來的視線。
我心里明白，她畢竟是董凡生的妹妹，鑒于我現在這有些復雜的狀況，董凡生私下里跟她叮囑些什麼也是人之常情。
雖然理智上我能夠理解，可不知為何，心里還是莫名地閃過一絲悵然。
就在我準備閉上眼楮，稍稍安撫一下自己有些紛亂的情緒時，董姝予的聲音傳了過來，讓我意識到自己之前可能想多了。
“哥哥，我不是故意想瞞著你，主要是擔心說錯話，讓你胡思亂想。他其實沒擔心過你會騙我，他說你是個很安靜、內心又極為敏感的人。”
“還說像你這種性格的人，或許會說些善意的謊言，但不會真的去欺騙別人。因為內心敏感的人共情能力很強，要是騙了人，自己心里會很自責……”
說到這兒，她的話語停頓了一下，接著聲音低了幾分，緩緩說道︰“其他的我再問他，他就不肯說了，只說要等評估結果出來，才能知道具體情況。”
我輕輕點了點頭，目光落在她的臉上，開口問道︰“嗯，我沒多想。你覺得我是像你哥說的那樣內心敏感的人嗎？”
此時，路上的車流越發密集起來，董姝予專注地盯著前方，並沒有馬上回答我的問題。
她小心翼翼地操控著方向盤，穩穩地開出這段稍稍擁堵的路段後，才輕輕開口︰“雖然董凡生這人有時候挺讓人煩的，但不得不說，他在這方面的判斷還是挺準的。我感覺你應該是個挺矛盾的人吧。”
說到這兒，她停頓了一下，咬著嘴唇，像是在努力思索著合適的措辭，接著抬手撓了撓額頭，嘴里嘟囔道︰“具體我也說不太清楚，反正就是感覺你很矛盾。”
“你和網上給我的感覺完全不一樣，甚至你這次來和上次見面的表現都差別很大。一開始我還以為你是故意裝的，可現在看來，你不是裝的，所以我才覺得很奇怪。”
我明白她所說的“現在看來”是什麼意思，她是因為我去做了心理評估，所以才認定我之前那些表現應該不是裝出來的……
“哥哥，晚上我陪你呀？”等紅綠燈時，董姝予一臉認真地看向我。
我疑惑地盯著她，眉頭不自覺皺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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