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于打電話說要上家里來，就和老陳、老陸三個人一起來了。
來之前老于電話中說︰“我們幾個準備上你家。不知道你家的新’書記’歡迎不歡迎。”
“歡迎不歡迎，你們總歸是要來的。”老趙笑道。
“丑話先說到前面，我們的要求不高，讓你的新老婆給我們做一頓家常飯。還有，我們可是空著手去，白吃白喝，別有什麼想法。”
但在來的時候，三個人還是拎了水果和鹵菜。
“我說帶上酒，老于不讓。”老陸有些尷尬。
“帶什麼帶？老趙家的酒再放就餿了。”老于瞪眼。
老趙家不缺酒。前幾十年，老周的父親是多少年的科長，親友往來，都要領兩瓶酒的。但自己不喝酒，老趙在家也不自己喝，後來又不在家。老趙上班的時候，前期的公務接待就有喝不完的別人的酒，後來，規定嚴了，老趙又不喝酒了，再次喝酒，還是退休以後的事。這個情況，老于知道且老趙家的酒以前也沒少喝。
酒是一定要喝的，而且還要喝老酒，來的人異口同聲。老趙只好去了地下室，翻騰了半天，找出兩瓶二十多年前當地產的酒。
任老師就做了一桌飯，冷熱葷素加他們帶來的鹵味湊了八個菜。雖說幾個老頭單獨待在一起的時候，說話毫無顧忌，但進了家，還是換了女主人的家，就收斂了許多，連最喜歡開黃腔的老于也變得文縐縐的。
這些年，興許是老了的原因，關系好的同學們，和以前不一樣了，極少相互串門聚一起喝酒。想在一起聚了，找個蒼蠅館子，約上三五個人，炒幾個家常小炒，大廳里一坐，總量控制，絕不喝爛酒。不似以前那樣，幾個同學每周輪流坐莊，聚在家里拼了命的喝。
酒還沒有開喝，老陸就爆出了一個小道消息︰c市城投公司的經理李志斌，可能被雙規了。
消息的來源不確切，老陸是听別人說的，老陳也說是听到了。但這類事情，總是無風不起浪，好多人出事前總是被平頭百姓在街頭巷尾嘴里念叨好久的，就好像使了魔咒一樣，過上十來八天或是三五個月，就會流言成真。
“據說是貪了上千萬，這個慫也真是的，整天拽的和個二五八萬似的。”末了，老陸說。
“李志斌按年齡也是該退休了的，只是早些年當過社區教師，後來轉正的時候，怕年齡超了，改小了幾歲。”老陳補充。
“唉。都是錢鬧的。我們同學中，你們幾個干的好的，七八個吧，眼瞅著老鄭出了事，這老李要是真的……”老于說了半拉。
李志斌也是同學。但這個人一向傲氣，和其他同學來往不多，就連同學微信群也不願進，老趙曾把他拉進來過，但沒有兩天就自己退群了。和老趙的關系也僅限于同學。退群這個事老趙能想得通，群里的同學絕大多數是退了休的爺爺奶奶們，而人家還在台上指手畫腳，避嫌也是正常的。
和李志斌來往密切的是老陳。據說，老城的兒子從鄉下朝城里調的時候，李志斌是出了大力的。但和老趙的關系一般，高中畢業以後，幾乎沒有什麼交集，老趙當兵他做了社請教師，老趙調去外地，他才從縣上來到市里。幾十年了，面都不曾多見過幾次，屬于見面握手那種。老尚調來後，倒是打過電話打听過一些情況，讓老趙搪塞過去了。本來也是，城投公司的經理，要麼是一把手的狗腿子，要麼就是眼中釘，否則混什麼官場。
被雙規這類事既然沒有公開，肯定是還沒有到時間，幾個同學在私下里聊一聊，無非就是喝酒的談資。但老趙還是有些想法的，城投公司那可是政府的錢袋子，前一陣傳上面來人找老尚，接著又傳出李志斌的事，看來老尚的事也應該是屬實了。
難免就有些傷感。老于他們走了以後，也喝了幾杯酒的任老師，臉上就紅撲撲的，精神很煥發的樣子，就有些蠢蠢欲動，連喝完酒的現場都沒有收拾，硬是拽著老趙一起洗澡，早早的就上了床，和毛毛蟲一般，硬朝老趙里鑽。
但老趙興致不高。任老師就發嗲︰“你是不是開始嫌我了？”
老趙說︰“那能，心有余力不足罷了。”任老師不相信，可床第之樂還沒有開場，手機就開始叮鈴叮當的響個不停。晚上十點多，李志斌被雙軌的消息正式公布了，還有人把網上的消息直接轉發到了同學群里，這一下一向沉寂的同學群，就炸開了鍋，連一向潛水一年都不冒一個泡的同學，也紛紛出來冒泡了。當然，絕大多數的同學表示驚訝以外，就再次沉寂了，唯獨一個叫許政的同學，卻長篇大論的評論起來，爆出了許多過往中不為人知的小道信息，恨不能把李志斌馬上就地正法才罷。
這個消息是晚上十點多發出來的，結果是許政同學晚上一點多了，還在那里自言自語。老趙就提醒了一句︰“夜深了，早點休息的好。”
但是許政還是在群里自言自語著，幾乎把李志斌從上學開始干過的惡心事事無巨細不辨真假的說了一遍。
老趙實在憋不住了，就又提醒了一句︰“早點休息吧。”
不料許政的矛頭馬上轉向了老趙︰“他干了那麼多壞事，難道別人不能說嗎？是不是你們有什麼牽連，凡是你們在過位的，沒有一個好東西，前年是鄭世民，今年是李志斌，你啥時候被雙規？”
老趙就生氣了，直接把許政禁了言。讓老趙沒有想到的是，群里被禁言了的許政，竟然把電話直接打了過來，醉醺醺的開始指責老趙。老趙听到對方舌頭有點大了，就掛了電話，直接關了機，可興致和瞌睡都沒有了。
第二天一大早，老趙少有的睡了懶覺，起床的時候快九點多了。開了手機，就有許政的好幾個未接電話。老趙想了想，也沒有管，喝了酒的人，沒有必要太在乎。
但老趙這麼想，許政卻不這麼想，上午十一點的時候，許政又主動打了電話過來，而且口氣還頗為不善︰“你憑什麼把我給禁言？有本事你就把我踢了，你們這些曾經在位的，沒有一個好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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