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趙和楊國慶不只是說了半晚上的話，還喝了一瓶多楊國慶存放了十幾年的五糧液。
老趙回到市里自己家的時候，楊國慶己拎著酒瓶子和吃食等在樓下。進了老趙的家，直接把拎來的東西朝茶幾上一放︰“一品居的豬手和五香花生，天天鮮的手工水餃，藏了十好幾年的老酒，我這個態度可以吧？”
“難得。”老趙一邊收拾碗筷，一邊說︰“什麼事搞得這麼認真？”
楊國慶就長嘆了一口氣︰“這個話就有點長了。慢慢吃，慢慢喝，慢慢說吧。你要是覺得氣氛不夠，我就把任老師叫來，給我們沏茶斟酒。”
“你啥時候成了灶王爺掃院子，這麼愛管閑事了。”老趙懟了楊國慶一句。
“你那個小酒量，我怕把你整醉了，沒人伺候你。”楊國慶笑著。
“說你的事吧。”老趙把筷子遞給楊國慶。
楊國慶就把搞生態農場的前因後果事無巨細的說了一遍︰“搞些放心食品自己吃的這個念頭，不是一年兩年了。誰心里都明白，可現狀就是這個樣子，也就是說說而已，你要有這個能力和條件不是？最早的時候，還是從你嘴里听來的。可你養了半天羊，養了個一塌糊涂，也就是听听罷了。後來武律師幾個又常說，白胖子又極力攛掇，心里就有了這麼個念頭。幾個人閑聊就聊出這麼一檔子事來，都說沒有合適的人搞，我就推薦了你。最初的想法是一致的，就是搞家庭式自助農場，讓自己能吃上放心的東西。你去了，既能發揮長處，還能掙兩個錢，一舉兩得。”
“可後來的事就變味了。白胖子說，小北山地下的老河道是c市最好的沙金儲藏地，還把當初的地質資料拿來看，幾個人就都動了心，既然有這麼個機會，名正言順的掙本分錢，有何不可？”
“但開礦的事一直沒有告訴你。他們的意思是開礦的投入是很大的，你又拿不出多少錢來，免的到時候大家都難看，所以就把農場和開礦分成了兩塊。國慶節的時候，就是在老宋那吃飯那天，我們打了半天牌，說了開礦的事，我感覺有些不大對勁了。主要是這麼幾個想法︰老張是我拉進來的，是我的朋友。把老張攆出去，表面上是因為他的兒子想搞農家樂，你不同意和你鬧了矛盾。實際上，小朱給老張管了一陣財務後發現，老張沒有多少資金實力，還只想著搞農場，不想開礦，私心重了。第二個原因是白胖子不對勁。我們雖然認識三十多年了，一直有來有往，看起來是大款，其實實力到底有多大，我也說不清楚。那天打麻將，他輸的最多，輸了五個，轉賬的時候，摳摳搜搜的是從四五張卡里湊起來的。就這麼個實力還開金礦，開個水溝連挖機都雇不起。所以我覺得他的目標不是開礦，而是想借雞生蛋。第三個原因是那天幾個人分工。胖子負責省上，老方負責市區，武律師負責法律。我的任務只有一個，保持好和你的關系。而這一點，他們也是說了，市上有什麼問題必要時要你琉通關系。那麼，下一步，如果再有股東變動，我是不是也該出局了？而且當時，我還提出了湊一部分錢進去的事，可他們都是不同意，說是我兒子剛結了婚，手里緊張，不能把我給困死了。但是，一旦說金礦真啟動起來要擴股，我這個一分錢沒有入的空股東，是不是就該拍屁股走人了？還有，一旦說你的關系指望不上，我們不就都成了廢人了嗎？”
“這麼些天，一直沒有給你說。其實我是在想，一個是我怎麼辦？一個是你怎麼辦？最好的辦法，就是我退了，不和他們玩了。這個話好說，當時股東變更的時候留的是我的名字，在職人員不能搞這些，這是明確了的。我就說單位上要查，這個名還是不掛的好。可我退出來了，你又怎麼辦？走吧，眼見的那個小場子讓你搞得紅紅火火的，多少還能掙點錢。不走吧，他們可是虎視眈眈的盯上你跟老大的關系了。”
剛開始的時候，都是楊國慶在說，老趙只是默默的听著，吃著，不時，還和楊國慶兩踫一杯酒。
“現在又有了變化，采砂場的事基本明確了是搞不成的。有人直接給京城反映了，說是破壞生態。上面有人過問，市上也明確了不允許。但開礦的事，他們又試圖換一種方式，搞礦洞式開采。而且，老方也在單獨準備手續自己搞。前幾天，听說是老方和白胖子兩個人不愉快鬧起來了，但具體過程我沒問。”
楊國慶也是一邊說著一邊吃著，而且還喝的比較猛。他們倆以前也常這麼喝酒，都是一瓶酒一分為二，各喝各的。
“想跟你說的，就是這些。養羊的事情能養就養，不能養就拉倒了，對你沒有啥影響，多掙幾個和少掙幾個，無非就是生活水平高低。我擔心的是到將來真要開礦，你如果不去找老大協調這件事，或者說協調不成，會給你帶來其他麻煩。武律師那不用考慮，律師嘛，都是一錘子買賣，憑嘴掙錢掙習慣了。老方這里問題也不大，這個人還是比較厚道的。怕的是白胖子這個賊，這個人可是習慣了抓把柄的。他這些年做的事，靠的就是這些東西。一旦說因為這些事情把你給扯進來，我可就是太對不起你了。”
“我還以為你要瞞我一輩子的，沒想到你還是說了。找老大的事，我肯定是不會去的，當初我們私交再好，畢竟是工作交集。眼下，人家在台上唱戲，我連個觀眾都算不上，你覺得，還會有這個交情嗎？就是有這個交情，我又憑什麼給他們這個面子？就憑讓我養羊發幾千元錢？太小看我了吧？所以，不用你說，話頭我都不會給他們留的。至于把柄，無非就是我和任老師關系好一點，沒有真憑實據能把我一個退休老頭乍樣？還是去挖我上班期間的黑材料？只是苦了那個可憐的女人而已。再說了，你這輩子花花草草的新聞還少嗎？可影響了你的什麼呢？如果說，到時候拿這件事和我做文章，這做人的格局和品味也太低了，你說是不是？”
“言之有理。我打算這兩天就和他們攤牌退出來，你覺得如何？”
“你告訴我這些事，就足夠了。你自己心里早已有了答案，問我做什麼？至于其他的，不足為慮。”老趙頓了頓，又說︰“如果將來，我是說如果，有可能的話，農場你倒是可以留下來。”
楊國慶眨巴了一下眼楮︰“不明白。”
“慢慢就明白了。”
那天晚上，兩個人喝了一瓶半白酒，喝的快且猛。都喝醉了，還把老趙的家里吐了個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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