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趙、齊玉就和那個小伙子打車去了一家商場。車上，齊玉對那個帶路的人說︰“你可一定要帶我們去個能買到真煙的地方，要是買成假的，就把人丟大了。”小伙子說︰“這你放心好了，在西安城里，誰也不敢賣我假的。”老趙卻突然捂著肚子說︰“我需要上個廁所，疼的厲害。”
小伙子扭頭看了一眼老趙，對司機說︰“商場門口就有公廁。”
下了車，老趙佝僂著腰向公廁慢慢走去。齊玉對那個小伙子說︰“要不我們進去買，他隨後就來。”自己就向商場走，跟來的人看老趙走不動的樣子，只好隨齊玉而去，老趙向公廁走著，剛好看見一個出租車有乘客下來，扭頭看齊玉進了商場，連忙坐上走了。
下了出租，又在地鐵站轉了一圈，從另外一個出口出去，在外面抽了一支煙，才回了賓館。過了大概半小時，齊玉也回來了。
齊玉先是笑了，只是笑的苦澀︰“果然當都是用錢買的。”
兩個人見了面，卻沒有多待，退房直接上了火車站。路上，齊玉說︰“才拿了一份評估報告，要不你先回，我明天把壓下的報告取上再走。”
老趙就拍拍齊玉的肩膀︰“兄弟，你還不明白嗎？這些人都是連在一起的，別以為上面蓋了許多印章，也是沒用處的。換一個融資公司，人家不認可怎麼辦？”
司機是個健談的人，就插了一句話︰“二位老板是找投資來的？”老趙和齊玉沒有答腔，司機又說︰“上個月還拉一個來的，大老爺們，哭的比死了兒子都痛心。你們也不想想，十三朝古都，有多少錢吃不下，還向外地撒？”
兩個人只是苦笑。
到了火車站，先是各自買了回去的車票，又在站前商店買了個康師傅面，齊玉邊吃邊說︰“這面是這輩子吃的最貴的面，一碗三萬。”老趙沒有說話。
兩個人就坐在外面抽煙。齊玉低著頭︰“不折騰了，回去就想辦法脫手。”
老趙說也好。
兩個人悶坐了一陣，齊玉問︰“老哥，你是怎麼發現不對的？”
老趙說︰“其實，一開始我就感覺不對。你發的資料我都看過，這些東西對我們來說是沒有辦法查證的，或許，就是有辦法查也只是看到表面上的存在。去取評估報告的時候，要錢的方式不對，如果是正規機構，收支都必須經過財務，那有工作人員代收的道理，還可以交一半壓一本。其次，那個光頭不對，那麼大的融投資公司，近千萬的額度，不在辦公室談而是茶樓，個人形象也有問題，更像個混社會的。還有，一直和你聯系的那個人，卻不見了，這不符合項目專人跟進的原則，最後就是公開索賄，表面上幾條煙，可二十條煙也是小二萬，即然連現場評估的差旅費用都不要，為何一人還要二條煙的見面禮？你如果不相信，現在給和你一直聯系的那個人打電話，保證打不通。”
齊玉反正沒事，順手就撥了，結果不只是撥不通，而是空號。
齊玉不禁長嘆一聲，感慨道︰“唉！真是一當連一當，當當不一樣。”
“話可不能這麼講呀，兄弟。首先得從你身上找原因，土地的使用權確實在你手中，這一點毋庸置疑，進行開發原本也沒什麼不妥之處。可你這塊土塊真的有評估報告中的那樣有價值嗎？不過就是一片缺水的林地而已，而缺水對土地來說，意味著什麼，人家能不清楚麼？”
齊玉默默地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絲愧疚之色。老趙接著說道︰“再者說了，前些年咱們這樣的事情可沒少做啊，天南地北到處奔波。其實說到底，還是我們自己被豬油給蒙住了心吶！在我們眼中的好項目，以為就是閃閃發光的金疙瘩，但那不過只是我們的一己之見罷了。對于外部的投資者而言，西北地區的相對落後早已讓他們先入為主，形成了固定印象。更何況，農牧業這類項目本身就不太符合融資那種快投入、高收益的要求。”
“不知道你是否還記得 15 年的冬天？咱們兩人不畏嚴寒，背著羊肉一同去京城見我那個戰友的那回？”
齊玉點點頭。
老趙繼續道︰“我那位戰友，他可是在網上都是能夠公開查詢到有關信息的，還有那麼多戰友在。當時，你親手做的手抓羊肉更是讓他們贊不絕口！來的那十幾個客人吃得不亦樂乎，簡直是愛不釋口，一個勁兒地夸贊著它的美味。”
“原本一切都說得好好的，他當場承諾會直接從上面給我們落下一個項目來，並找個靠譜的單位來掛靠合作。然而，誰能想到，接下來卻是漫長而又煎熬的時光。”
“我們整整盼了兩年。日日夜夜盼望著那個項目能夠順利落實，可最終卻只等到了一場空…”
“打從那之後啊，我的心算是徹底涼透了！咱們終究還是把人心看得太過美好善良，把自己這一行看的過于美好。可事實上呢？除了口頭上的羊肉品質好，我們還能拿出什麼能夠讓別人心服口服的證據？說得再直白點吧，人心吶，其實都挺自私自利的，只不過每個人自私的程度有所不同而已。這世上哪有那麼多無緣無故早起為別人忙碌的人？”
“有些人總愛念叨人心變得越來越壞了，可依我看，不過是為了生存所迫罷了。當您餓得前胸貼後背時，開口向旁人討一口飯吃，也許當下人家能好心施舍給你一口。但要是等哪天你窮困潦倒、走投無路之時，又能有幾個人願意伸出援手來幫襯一把？倘若這口飯是大家伙兒一塊兒急需的救命糧，情況恐怕更是不容樂觀，不爭個你死我活才怪！”
“听我勸吧，兄弟，不要硬撐了，放過自己，認輸不丟人。好麼。”
……
老趙說了好多，直到齊玉上了車。一個多鐘頭後，老趙也登上了去q市的直達列車。誰承想，就在他剛在硬臥車廂里躺下沒多久，楊國慶突然打來了電話，驚慌失措地說道︰“出事啦！馬大夫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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