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二年三月初八,辰時初刻,尚工局驗銅房外柳絮紛飛。牛二虎蹲在銅爐前,用松煙墨在「明瞳」炮的「銃門」縫里輕輕一抹,忽然皺眉——墨痕竟呈現異常的灰黑色,而非往常的青斑。
「巧兒姑娘,」他粗聲喚道,「這火漆印的鉛砂,咋比周洪謨的廢銅還重?」
王巧兒湊近細看,指尖撫過「銃門」縫里的火漆殘跡。那是昨夜劉娘娘親自監督蓋的「錨鳳紋」印,此刻卻泛著牛油光澤。「是石墨,」她低聲道,「劉瑾的人把松煙墨換成了含鉛的石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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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宮內,朱厚照握著劉娘娘送來的驗銅密報,听張忠匯報︰「陛下,牛二虎說火漆印里摻了石墨,與劉瑾私宅搜出的廢墨一致。」
朱厚照輕笑,摸出林夏的學生證︰「劉娘娘今早可曾去驗銅房?」
「去了,」張忠低頭道,「還帶了新制的「鳳餃鐵錨」火漆,說是要親自驗印。」
朱厚照望著窗外紛飛的柳絮,想起昨夜永壽宮的燭影。劉娘娘臨睡前說的「明日驗銅,臣妾要看著牛二虎吹墨」,原來竟是這個意思。「傳旨,」他將學生證收入暗格,「讓劉娘娘主持驗銅,牛二虎隨侍——就用朕的「工」字火漆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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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時正,驗銅房內。劉娘娘身著赤金翟衣,袖口「鳳餃鐵錨」繡紋與牛二虎腕間紅繩遙遙相對。「牛匠人,」她指尖劃過炮身,「用本宮的火漆印,再驗一次。」
牛二虎抬頭,撞見她眼中一閃而過的冷光。他想起王巧兒的叮囑︰「劉娘娘的火漆印,需用「水漂法」驗墨。」遂捧起印模浸入清水,片刻後撈出——印泥表層浮著細密的鉛粉,正是石墨特征。
「娘娘,」他甕聲甕氣開口,「這印泥……」
「本宮知道了。」劉娘娘打斷他,目光掃過驗銅房角落的錦衣衛。她昨夜親自調制的火漆印,本想借此控制驗銅流程,卻不想牛二虎竟用了她教的「水漂法」。「用陛下的「工」字印,」她淡淡道,「再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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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時三刻,驗銅結果呈至乾清宮。朱厚照盯著「工」字印驗出的鉛斑記錄,忽然笑出聲︰「劉瑾倒是聰明,知道用本宮的火漆印造假。」
劉娘娘站在一旁,望著他袖口露出的書包鑰匙,忽然道︰「陛下的「工」字印,可曾讓巧兒姑娘改良過?」
朱厚照抬眼,撞見她眼底的探究。七年前在豹房,她也是這樣的眼神,追問他藏在靴子底的火銃圖紙。「巧兒說,」他故意拖長聲音,「「工」字印應該加道錨形暗紋,防人偽造。」
劉娘娘心中一凜。鐵錨紋——那是鐵錨堂的暗號,竟被朱厚照用在火漆印里。她忽然明白,為何昨夜牛二虎能識破石墨假印,原來這「工」字印里,藏著王巧兒的鐵錨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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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時正,劉瑾私宅。蒙古密使望著桌上的「十」字火漆印,壓低聲音︰「劉娘娘反水,咱們的計劃……」
劉瑾劇烈咳嗽,抓起印模砸向牆壁︰「反水?她不過是想借陛下之手除了咱家!」他望著牆上的「火德星君」繡像,忽然獰笑,「告訴小王子,三月初三的交易照舊——咱家要讓朱厚照瞧瞧,沒了咱家的廢銅,他的匠人連炮都鑄不成!」
密使皺眉︰「可牛二虎的驗銅法……」
「牛二虎?」劉瑾冷笑,「咱家讓人在松煙墨里摻了硝石,鑄炮時自會炸膛——就像當年的「豹房一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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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時初刻,尚工局鑄銅坊。王巧兒盯著牛二虎新鑄的炮管,忽然听見爐中傳來異常爆響。她撲過去時,銅水濺上防燙手套,竟燒出個窟窿——這不是尋常銅水,是摻了硝石的毒銅!
「巧兒姑娘,」牛二虎舉著松煙墨袋,聲音發顫,「墨里有硝石味!」
王巧兒摸出鐵錨發簪,簪頭「工」字沾著銅水,竟泛著詭異的藍色。她忽然想起朱厚照說的「玻璃屋子」,想起林夏照片里的爆炸場景——原來劉瑾要的不是謀反,是讓匠人背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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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時正,乾清宮。朱厚照听著王巧兒的密報,握著火銃模型的手青筋暴起。「硝石墨、毒銅、假火漆,」他咬牙道,「劉瑾是要讓所有火器炸膛,嫁禍鐵錨堂!」
王巧兒望著他腰間的書包鑰匙,忽然福身︰「陛下,明日驗銅,讓牛二虎用「壓鉛術」——硝石遇鉛會沉底,可保炮管不炸。」
朱厚照盯著她袖口的鐵錨紋,想起劉娘娘的「錨鳳共生」論。「好,」他忽然輕笑,「明日讓劉娘娘監工,朕要親眼看劉瑾的陰謀如何破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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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時三刻,永壽宮。劉娘娘摸著新賜的「工」字火漆印,忽然發現印模邊緣刻著極小的錨紋。她想起白天牛二虎驗銅時,那抹讓鉛砂顯形的松煙墨,竟與朱厚照書包里的「西洋畫本」圖示一模一樣。
「娘娘,」宮女捧著防燙手套進來,「巧兒姑娘說,這是新改良的「壓鉛」手套。」
劉娘娘接過手套,指尖觸到內側的「鳳」字暗繡——這是王巧兒的回禮,也是警告。她忽然輕笑,將手套收入妝奩︰「告訴巧兒姑娘,明日驗銅,本宮要她親自給炮管灌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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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時正,尚工局。牛二虎望著王巧兒演示「壓鉛術」,粗掌按在炮管上,感受著銅水與鉛砂的溫度差。「巧兒姑娘,」他忽然開口,「陛下為啥總盯著那本「番邦奇書」?」
王巧兒手一頓,想起朱厚照偶爾露出的照片邊角。「因為書上說,」她輕聲道,「匠人該有自己的屋子,不用受凍,不用背鍋。」
牛二虎似懂非懂,摸出朱厚照賜的「工」字火漆印。印模上的錨紋在爐火中忽明忽暗,像極了鐵錨堂祖傳的「鎮炮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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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時正,奉天殿外。朱厚照望著劉娘娘與王巧兒並肩而立,一個戴鳳冠,一個別鐵錨簪,忽然想起林夏照片里的「雙姝圖」。「牛二虎,」他朗聲道,「開始驗銅。」
牛二虎捧起松煙墨,卻在撒出前一刻,用王巧兒教的「三抖法」篩去硝石。墨落銅水,青斑如星,鉛砂畢現。劉娘娘盯著炮管,只見「銃門」縫里滲出的鉛水,竟在「工」字印下聚成錨形。
「陛下,」王巧兒展開驗銅圖譜,「此炮夾鉛率兩成,用壓鉛術可鑄。」
朱厚照點頭,目光掃過人群中的劉瑾。那老賊的冠帶微微顫抖,像極了七年前在豹房,他撞見自己玩火銃時的模樣。「鑄炮,」他下令,「用劉娘娘的「鳳餃鐵錨」紋,做炮口裝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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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時三刻,炮成。牛二虎望著新鑄的「明瞳」炮,炮身上「鳳餃鐵錨」紋下,隱約藏著他刻的「牛」字。劉娘娘的鳳冠在陽光下閃爍,與他腕間的鐵錨紅繩相映成趣。
朱厚照摸著炮管上的錨形鉛斑,忽然想起書包里的地鐵卡。或許有一天,匠人真能坐著「玻璃屋子」里的火銃車,去宣府看柳絮紛飛。「牛二虎,」他笑道,「朕準你在炮身刻名——就刻在鳳紋底下。」
牛二虎愣在當場,粗指撫過冰涼的銅面。這是匠人第一次在火器上留名,不是用松煙墨,而是用陛下的朱筆。他抬頭望向王巧兒,見她袖口鐵錨紋輕輕晃動,那是鐵錨堂「穩妥」的暗號。
雪早已化了,三月的風卷著柳絮掠過奉天殿,落在炮口的「銃門」縫里。牛二虎忽然想起祖父說過的話︰「匠人的心,就像松煙墨,遇火才顯真章。」此刻的陽光里,他掌心的鉛砂與劉娘娘鳳冠上的金粉交相輝映,竟比任何火漆印都亮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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