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陽回到莫高市的那天，天空陰沉得像是壓著一層鉛。他剛下高鐵，市政府副秘書長張啟明就迎了上來，手里拿著一份文件。
“林市長，這是省委的通知。”張啟明低聲說，“您被任命為國家區域協同發展項目負責人。”
林海陽接過文件，翻開一看，果然如此。任命來得突然，連他自己都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調任。他合上文件，抬頭看向張啟明︰“莫高市這邊的工作安排好了嗎？”
“已經初步交接完畢，後續由李副市長暫代。”張啟明頓了頓，“不過……大家都很舍不得您。”
林海陽笑了笑，沒說什麼。他知道，自己這一走，莫高市的改革才剛剛起步，後面還有很多事要做。但眼下，是時候把眼光放得更遠一些了。
當天下午，他就召開了一個小型會議，向核心班子成員通報了情況，並交代了接下來的重點工作方向。會上，他特別強調︰“這段時間，你們要穩住陣腳，不要因為我的離開而亂了節奏。尤其是對宏遠集團的調查，必須繼續推進。”
會議結束後，林海陽獨自坐在辦公室里，翻看起組織部門發來的項目背景資料。這份協同發展的項目橫跨多個城市，涉及基礎設施、產業轉型、環保治理等多個領域，牽涉的利益關系錯綜復雜。更重要的是，項目的成敗直接關系到區域內數百萬百姓的生活質量。
他揉了揉眉心，心中已有打算。
第二天一早，他就趕往省城，參加項目啟動會議。會議室里，來自不同城市的代表已經陸續到場。有人熱情地與他打招呼，也有人只是淡淡點頭，顯然對他這位空降的負責人還有些觀望態度。
會議開始後，主持人介紹了項目的基本情況和目標。林海陽一邊听，一邊在筆記本上快速記錄關鍵點。等介紹結束，輪到他發言時，他站起身，語氣平穩卻堅定︰“這個項目不是為了誰的一紙政績，而是為了讓老百姓真正受益。我們要做的，不只是協調政策，更是打通壁壘，推動實質性的合作。”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全場︰“接下來，我會盡快組建團隊，明確分工。大家可能來自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利益考量，但只要我們始終站在群眾的角度去思考問題，就能找到共同的語言。”
這番話讓不少人微微點頭，氣氛也緩和了一些。
接下來的幾天，林海陽開始著手組建跨區域團隊。他親自挑選了一批有經驗、有能力的干部，涵蓋政策研究、經濟發展、環境保護等多個專業領域。同時，他也邀請了幾位來自高校和科研機構的專家參與，確保項目有足夠的智力支撐。
團隊組建完成後，他在省城召開了一次見面會。會上，他再次重申了項目的意義︰“正如之前所說，此項目意義重大，這不是一場形式上的合作，而是一場真正的聯合攻堅。我們要打破行政區劃的壁壘，建立資源共享、信息互通、機制聯動的合作模式。”
一位來自偏遠地區的成員小聲嘀咕了一句︰“真能做成嗎？”聲音不大，卻被林海陽听見了。他沒有當場反駁，而是笑著說︰“我知道大家心里都有疑問。我也有。但正因為難，我們才要去做。”
他接著說道︰“過去，各地之間各自為戰，資源浪費嚴重，效率低下。現在，我們要做的是整合優勢，互補短板。比如甲市的技術力量強，乙市的市場基礎好，丙市的交通便利，如果我們能把這些優勢集中起來，就能形成合力。”
會議持續了整整一天，討論非常熱烈。雖然有些分歧，但整體氛圍逐漸從觀望轉向積極。
會後，林海陽召集幾位核心成員開了個小會。他提出︰“接下來，我們要先梳理各地現有的政策，找出哪些可以統一執行，哪些需要調整。同時，也要建立一個監督機制，防止有人暗中破壞合作。”
“林市長，”一名年輕干部猶豫著開口，“可如果某些地方官員不配合呢？”
林海陽看著他，眼神堅定︰“那就讓他們看到合作帶來的好處。我們要用事實說話，用成果說話。只要項目真正落地，百姓得到了實惠，他們自然會轉變態度。”
幾天後，政策協調和技術攻關小組正式成立。林海陽親自帶隊，深入調研各地區的實際情況，听取基層干部和企業負責人的意見。他還安排專家團隊走訪重點企業，了解他們在轉型過程中遇到的困難，並現場辦公解決實際問題。
一次研討會上，一位專家提出了一個頗具爭議的新技術方案。他說︰“這種技術目前還不成熟，但如果能在試點地區率先應用，可能會帶來突破性進展。”
林海陽听完後，點了點頭︰“我們可以考慮在某個條件成熟的地區先行試點，邊試邊改。關鍵是不能裹足不前。”
這場研討會結束後，林海陽意識到，要真正推動項目，光靠行政手段還不夠，還需要輿論引導和公眾支持。于是，他安排宣傳部門制作了一系列關于項目意義和進展的專題報道，在各大媒體平台發布，讓更多人了解這項工作的初衷和成效。
與此同時，他也加強了與各地主要負責人的溝通，通過一對一談話的方式，逐步化解他們的顧慮，爭取更多理解和支持。
終于，在一次關鍵會議上，各方代表齊聚一堂。會議一開始，就有幾位代表表達了對合作模式的擔憂，擔心自己的地區利益受損。會議一度陷入僵局。
林海陽靜靜听著，直到所有人說完，才緩緩起身。他走到台前，目光堅定地說︰“我知道大家的顧慮。但我只想問一句——當官是為了什麼？是為了一己私利，還是為了老百姓？”
會議室里一片安靜。
他繼續說道︰“如果我們每個人都只想著守住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那這個項目注定失敗。但如果我們願意邁出一步，彼此信任，共同探索新的發展模式，我相信，最終受益的一定是我們的百姓。”
他頓了頓，接著說︰“當然，我也不會讓大家吃虧。我已經擬定了一份利益平衡方案，保障各地區在合作中的基本權益。大家可以看看，有什麼補充或修改的意見。”
他將方案分發下去，等待反饋。
幾分鐘後，一位原本持反對意見的代表站了起來︰“林市長，您的方案我看過了，確實考慮得很周全。我同意參與。”
緊接著，其他幾位代表也紛紛表示支持。
會議最終達成一致意見，項目進入實質性推進階段。
林海陽松了口氣，但他知道，這只是個開始。真正的挑戰還在後面。
散會後，他走出會議室，天色已晚。街道上華燈初上，空氣中彌漫著春天的氣息。他撥通了家里的電話。
“爸爸，你什麼時候回來？”彤彤的聲音傳來。
他笑了笑︰“很快了。等我把這里的事辦完，就把你們接過來。”
掛斷電話後，他站在路燈下，望著遠處的夜景，心中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責任感。
就在他準備轉身離開時，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他沒有回頭，只是握緊了手中的文件夾。
風輕輕吹過，幾片落葉打著旋兒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