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陽佇立在辦公室窗前，目光望向遠處富硒食品加工廠的施工現場。陽光灑在玻璃上，映出一個個細碎的光斑。手機屏幕上，還停留在王強發來的消息界面︰“加工廠圖紙已經確認，下周開工沒問題。”他嘴角微微上揚，正要伸手回復消息，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來電顯示是縣信訪辦主任老張。
“林縣長，剛接到鎮上報告，有個村的群眾聚集在鎮政府門口，稱被‘富硒投資’騙了錢，情緒十分激動。”
林海陽眉頭陡然一皺，問道︰“具體是什麼情況？”
“具體情況還在調查，不過鎮上的人說，被騙的大多是老人，金額從幾千到幾萬不等。他們听說咱們這兒搞富硒產業，就誤以為是政府推薦的投資項目，結果……”
“我馬上過去。”林海陽話音剛落，隨手抓起外套便沖出門去。
半小時後，他抵達了龍山鎮鎮政府門口。十來個村民圍在那里，有的坐在地上抹著眼淚，有的舉著寫有“還我血汗錢”的紙板。一位老太太手中緊緊攥著一張打印的宣傳單，聲音嘶啞地說道︰“政府不是說這個平台靠譜嗎，我們才投的錢啊！”
林海陽快步走上前去，蹲下身子將老太太扶起來，說道︰“阿姨，我是縣政府的林海陽，您先別著急，跟我說說怎麼回事。”
老太太一邊抽泣，一邊把宣傳單遞給了他。紙上印著一個名為“龍國夢鄉村振興計劃”的項目介紹，上面寫著“國家級富硒農業扶持”“年化收益35保本”之類的話語，下面還有二維碼和客服電話。
林海陽翻看了幾頁，心里“咯 ”一下。這種高回報、低風險的投資項目，十有八九是騙局。更讓他心生疑慮的是，“龍國夢”這個名字，他在網上見過，之前對方還試圖引入一個所謂的“政企合作平台”就是它。
他站起身來，對著人群大聲說道︰“大家的心情我能理解。這件事我們一定會查清楚，如果真的是詐騙，必定追究到底，給你們討回公道。”
人群中立刻傳出一陣議論聲，有人半信半疑地看著他。
“現在，願意配合調查的鄉親留下來，我們安排工作人員登記信息，協助公安立案偵查。”
幾個年輕人帶頭點了點頭，跟著工作人員走進了鎮政府會議室。林海陽回頭向鎮長交代道︰“你趕緊組織人員安撫群眾，避免再出現聚集情況。另外，通知各村開展反詐宣講會。”
回到縣城時，天色已漸漸擦黑。林海陽徑直前往縣公安局。
局長李建明迎上前來說︰“林縣，經偵隊已經開始初步調查。‘龍國夢’平台注冊地在鄰省，服務器在境外，不過我們聯系了開戶銀行，正在調取資金流向。”
“行，抓緊時間。老百姓是沖著咱們的產業才相信這個平台的，不能讓他們寒心。”
“明白。”李建明翻開筆記本，“另外，我們在幾個受害人手機里發現了微信群聊天記錄，有人專門引導他們下載app、掃碼轉賬。還有‘講師’直播講解政策，就像專業洗腦一樣。”
林海陽盯著那些截圖，臉色愈發陰沉。詐騙分子用“富硒”“鄉村振興”這些關鍵詞包裝騙局，還偽造紅頭文件和政府網站頁面，太容易讓人上當受騙了。
“這不是普通詐騙，是有組織、有預謀的網絡集資。”他說，“得盡快公布案件進展，防止更多人受騙。”
第二天上午，縣政府召開了一場緊急會議。
“這次事件給我們敲響了警鐘。”林海陽站在會議室中央，目光掃視著在場的干部，“發展產業不僅要注重經濟，更要堅守底線，保護群眾利益。”
有個鄉鎮干部小聲嘀咕道︰“這又不是政府干的，何必這麼緊張？”
林海陽的聲音陡然提高︰“當官就要為老百姓辦事。群眾被騙，是因為信任政府、信任我們推廣的產業。如果我們不承擔責任，誰來為他們發聲？”
會場頓時安靜下來。
“從今天起，全縣開展為期六個月的反詐騙宣傳活動，重點普及金融投資常識。各鄉鎮組織入戶走訪，尤其是針對老人，要進行一對一講解。”
隨後，他提出了十條口號，要求各鄉鎮制作成標語張貼，同時通過廣播、微信公眾號等方式廣泛傳播︰
1. 所有刷單都是騙人的！
2. 別指望天上掉餡餅，小心地上有陷阱！
3. 陌生電話別輕信，轉賬匯款要核實！
4. 網上交友多留心，投資理財別輕信！
5. 驗證碼是最後防線，打死也不能給！
6. 高額回報是誘餌，血本無歸是下場！
7. 有人冒充公檢法？直接掛電話別猶豫！
8. 網貸先收錢？百分百是詐騙！
9. “穩賺不賠”是瞎話，理性投資才安全！
10. 反詐意識要提高，要記牢！
之後，江州市和龍山縣公安部門成立了專案組，聯合市場監管、網信等部門，追查“龍國夢”的資金鏈路和幕後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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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會後，林海陽回到辦公室，桌上放著一份剛送來的初步調查報告。
報告顯示，這個平台從去年底上線，已經吸納了三千多萬資金，受害者遍布全省多個地方。其中有一筆五百萬的轉賬，轉入了一個叫章劍的賬戶。
林海陽緊緊攥著報告，眼神冷峻。雖說目前沒有證據證明章劍參與此事。
他撥通了李建明的電話︰“那筆五百萬的轉賬，調查得怎麼樣了？”
“查到了，收款人是章劍，但使用這張卡的是賴財韻，此人失聯了。我們正在申請跨省協查。”
“緊盯這筆錢，一定要找到去向。”林海陽頓了頓，“那個‘講師’，有身份線索嗎？”
“有幾個受害人認出了一個女講師的照片，我們正在比對數據庫。”
放下電話，林海陽靠在椅背上，長長地嘆了口氣。他知道，這場戰斗才剛剛打響。
幾天後，警方抓獲了一名涉案嫌疑人，在鄰省的出租屋內將其擒獲。
審訊室里，那名男子三十來歲，顯得無精打采。
“你們打著‘龍國夢’的幌子進行詐騙，知不知道後果有多嚴重？”李建明板著臉問道。
“我是被雇佣來的，負責拉人進群，教他們如何操作。”男子低著頭說，“平台背後的人我沒見過，只通過幾次語音電話。”
“誰指使你的？”
“是一個姓周的女人，她說自己是平台運營總監，每次都是她下達指令，讓我安排人打電話、發微信，誘騙老人投資。”
“能提供她的聯系方式嗎？”
“有，但是我怕……”男子咬咬牙，“她說過，如果我泄露信息，會有麻煩。”
“你現在不說，才會有大麻煩。”李建明大聲說道。
男子低頭思索了一會兒，掏出手機，點開一段錄音︰“這是我最後一次和她通話時錄制的。”
錄音里，一個女人的聲音清晰可聞︰
“老張那邊的錢到賬了，記得清理聊天記錄，別留下痕跡。接下來去周邊縣市，動作要快。”
林海陽听得一清二楚，心中“轟”的一聲。這個女人所說的“老張”，正是龍山縣最早報案的受害人之一。
“馬上追蹤這個號碼。”他轉頭對辦案民警說道，“還有，查明這筆錢的去向。”
當晚，林海陽召集相關部門負責人開會。
“從現有的信息來看，這是一個打著鄉村振興旗號的非法集資團伙，手段隱蔽、組織嚴密。他們利用群眾對政府的信任進行詐騙，性質極其惡劣。”
“下一步，加強輿情應對，及時通報案件進展，同時啟動受害群眾法律援助程序，幫助他們挽回損失。”
會議結束後，林海陽獨自走出辦公樓，夜風吹在臉上，帶著絲絲涼意。
他站在台階上，望著遠處燈火通明的街道，心里卻像壓著一塊大石頭。
這時，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小奕發來的消息︰“今天醫生說寶寶挺好，胎動也正常。”
林海陽嘴角微微上揚，回復道︰“辛苦你了。”
他抬起頭仰望天空，星星寥寥無幾，有一顆格外明亮。
他突然想起方子敬那封信里的最後一句︰“也希望你能一直堅持初心，做一個真正為民請命的人。”
他深吸一口氣，轉身融入了夜色之中。
路燈將他的影子拉得長長的，仿佛在默默見證著什麼。
而前方的道路，盡管更加復雜，但他卻走得愈發堅定。
一封匿名舉報信悄然出現在林海陽的辦公桌上，信紙折痕整齊，字跡工整——
“林縣長，我知道‘龍國夢’真正的幕後是誰，但我需要您的承諾︰如果我說出來，您能不能保證我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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