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咱們明人不說暗話。現在我救了你一命。你覺得你該怎麼回報我?”溫青倚在雕花檀木椅上,指尖輕叩著扶手,燭火在暗紋綢簾上映出他輪廓分明的側影。茶盞中的碧螺春裊裊騰起白霧,茶香裹著龍涎香的余韻漫入艾瑞克的鼻腔,他嗅到一絲若有若無的檀香——那是溫青袖口暗繡的金線龍紋透出的味道。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我還能怎麼樣?現在您為刀俎,我為魚肉。自然是你說什麼我做什麼了。”艾瑞克垂首道,青磚地上跪著的膝蓋傳來涼意,抬眼時正撞見溫青將茶盞擱在案上,釉面與木案相撞的輕響驚得燭芯一顫,火苗忽地竄高,將他陰鷙的面容映得忽明忽暗。
“別覺得很委屈。現在的你我算是一個陣營的。得罪那個人,他會追殺你到天涯海角。在這個世上只有我能保你。”溫青起身踱步,袍角掃過青玉地磚,發出簌簌輕響。窗外月華如水,銀輝透過菱花窗欞漏進屋內,在他玄色錦袍上鍍了一層冷霜,襯得腰間那塊蟠龍玉佩愈發幽沉。
“這麼說,你知道石川的真實身份了?”艾瑞克問道,喉間涌起一絲腥甜——那是方才被追殺時震傷的余痛,此刻被屋內的寒氣一激,愈發刺骨。
“當然。只要我想查,就沒有查不到的。”溫青轉身,燭光在他眸中凝成兩點金芒,“他的真實身份是齊國七公子,鎮國侯,陸遠景。論輩分我還得叫他一聲堂弟呢!”他話音落下,檐角風鈴忽響,叮咚聲攪碎了屋內的凝滯,驚起廊下幾只棲鴉。
“陸遠景?原來如此,難怪他說自己來自未來。哼哼!”艾瑞克低聲自語,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血珠滲出卻渾然不覺。溫青瞥見他袖口滲出的暗紅,眉梢微挑,卻未言語。
“你說什麼?”溫青問時,恰逢一陣夜風卷過,吹得案上宣紙嘩嘩作響,墨跡未干的字跡在風中扭曲,恍若困獸掙扎。
“沒什麼自言自語罷了!”艾瑞克猛地攥緊拳頭,血跡在袖口暈開暗色雲紋,“話說你們還真是兄弟情深啊!只是我不明白。你要殺他為什麼要我穿越時間去殺他?既然咱們現在是一條線的螞蚱。總有些事要人明白吧!”
“明白?可以。”溫青折身坐回椅上,袍袖拂過案角青銅香爐,帶起一縷殘煙,“你之前听說過秦語夢這個名字嗎?”
“這當然听說過。五年前此女以驚才絕艷之資問鼎新生第一。21歲就已經是二品修為。一時間風頭無兩遭到各大世家豪門哄搶。卻沒有想到此女竟然是大陶帝國公主,這才平息紛爭。難不成你說的原因就是她?”艾瑞克蹙眉,喉頭滾動,血腥味在舌尖泛開,仿佛吞咽的是刀鋒。
“沒錯。陸遠景正是她的丈夫。”溫青端起茶盞,盞中茶湯已涼,他卻不介意地啜飲一口,喉結滑動時,燭光在他下頜投下鋒利的陰影,“倘若我此時殺他。等于同時得罪大陶皇室和齊國王室兩大勢力。與我而言弊大于利,得不償失。雖說,我不知道你這次雇主是誰。但是很明顯他不知道這層關系要不然也不會如此草率。”
“所以你要我穿越時間,回到過去。趕在他和大陶公主成親之前把他殺掉。哼!想法是很好。”艾瑞克冷笑,笑聲在空曠的屋內撞出回響,恍若困獸低吼,“可是你有什麼想過?冒然改變了歷史你我將時間上。你與他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非要如此?”
“這句話我倒是反要問你了。”溫青忽地傾身,燭火將他的影子拉長,如一張欲噬人的巨網,“你與他有什麼仇怨?使得你身上的怨氣久久揮之不去如同怨鬼附身一般。”
“說了你也不會懂。”艾瑞克咬牙,眸中血絲如蛛網蔓延,“我和他恩怨足足橫跨六萬年。六萬年他化名洪世山滅了我的國家。我利用輪回奪舍大法奪舍了自己的下一世才保住一命。也就是你現在看見的艾瑞克。之所以成為極速者就是為了將來有一天穿越回去拿回本該屬于我的一切。”
他話音落下,窗外忽有驚雷炸響,銀蛇般的電光劈開夜幕,映得室內恍如白晝。溫青卻渾然不懼,反而仰首大笑,笑聲震得梁間積塵簌簌而落︰“你這些話,如果換成別人說。我會以為他瘋了。但是從你的說出,我卻無比確信。”
“為什麼?”艾瑞克瞪著他,掌心血痕已被冷汗浸透,黏膩地貼在皮膚上。
“因為你的身上有一種和父王一樣氣息。”溫青起身,袍袖帶起的風掀動案上古籍,泛黃的紙頁嘩嘩翻卷,露出其中一張褪色丹青——畫中人身著冕服,龍章鳳姿,眉目間與溫青有七分相似,“那是一種帝王之氣。只有做過帝王才會有這樣氣質。所以我一直沒有把你當成屬下而平視交流。只是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會有這種氣息。不過,現在我總算明白了。”
他說著,親手將跪在地上的艾瑞克扶起。掌心相觸的瞬間,艾瑞克感到一陣灼熱——那溫度仿佛能灼穿血肉,直烙進靈魂深處。溫青的聲音低沉如暗夜驚雷︰“無論這件事成功與否。本公子以道心立誓。要是我將來有一天登上王位。必然會想盡一切辦法幫助你復國。”
“為什麼?”艾瑞克怔然,喉間那口淤血終于嗆出,濺在青磚上如暗紅梅瓣。
“因為我沾染一下你這帝王之氣。”溫青大笑,笑聲中忽摻進一絲凜冽殺意,如冰刃破空,“圖個吉利。”
艾瑞克聞言,膝蓋重重磕在磚地上,青石碎裂的脆響混著他嘶啞的誓言︰“在下願為六公子效力,肝腦涂地,在所不辭!”窗外雷雨愈烈,閃電將他的影子釘在地上,如一道欲裂開的深淵。
另一邊,陸遠景盤坐在修煉室中,周身元力如沸騰的岩漿般翻涌不息。那兩股狂暴的元力在他經脈中橫沖直撞,仿佛要將他的身體撕成碎片。然而他的精神力卻如細弱的絲線,根本無法駕馭這洶涌的洪流。額頭青筋暴起,汗水浸濕了衣衫,他咬緊牙關,眼中閃過一抹狠厲。
“拼了!”他低吼一聲,心念一動,將原本用于監視“金風追龍”的精神力強行抽調而來。那縷精神力如離弦之箭,瞬間沒入經脈之中,與元力激烈踫撞。劇痛如萬蟻噬心,但他卻死死穩住心神,以意志為枷鎖,硬生生將失控的元力壓制下來。煉化的過程雖因《雷公鼎》的經驗而順暢,但凝結“元素之種”的難關卻如天塹橫亙眼前。
尋常武者凝聚元素之種,皆從初入二品時起步,雖艱難卻尚能掌控。而他,卻要強行將二品巔峰的磅礡元力壓縮成種——這無異于凡人欲搬山填海!以他如今的精神力,每一次嘗試都如同以螻蟻之力撼動巨峰,元力反噬的痛楚幾乎讓他昏厥。
“哼,天欲壓我,我偏要逆流而上!”他心中冷笑,雙眸中迸射出熾烈的戰意。身為穿越者,他深知金手指的奧義不在蠻力,而在智謀。思緒如電,瞬間閃過兩個破局之法︰其一,散功重修,散去一身修為重頭再來,既能夯實根基,又可修復暗傷;其二,尋雷系同修相助,以雙雷共鳴強行凝種。前者耗時漫長,後者雖隱患暗伏,但對他而言,早已習慣了在刀尖上起舞,些許暗傷又算得了什麼?
只是,雷系武者本就鳳毛麟角,二品之上更是屈指可數。除了那日刺殺他的神秘刺客……想到此處,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看來,得布個局,請這位朋友來助我一臂之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