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後。
落日余暉從海天之盡遍灑人間，昏黃之下，小島上那條在某人教育下終于學會走路的龍，正傲然地仰起大腦袋，在淺灘里用它那四只爪子，一下下重踩鬧騰，掀起大片水花與泥沙。
並不時撇過目光，嘲笑般看向那沙土混雜之地，穿著相當清涼且正在演武的兩人。
“來，再學這幾式......”
清靈在言君身後，手足相抵，貼身契合，眸光流轉間，孜孜不倦地對其手把手教導。
“此拳應剛猛無畏，要有所向披靡之勢，拳發則貫勁而出，拳收則百力納體，融氣血周身于自然，渾圓天成......”
“此掌則兼剛柔于一體，蓄身匯氣而不凝，一掌既出，應有天水傾軋之勢......”
言君隨指導一拳一掌，或肘或震，偶有一絲灼熱氣息透體而出。
看著有些門道，但，他依舊未能入門......
......
“凡武之路，皆往極力而行，故身演初武者，當一通百通，盡是超然......”
清靈又講了一遍這言君耳根都快听出繭子的話，旋即便停了下來。
這時月兒剛出，綠寶那條小孩龍卻早就自個窩在邊邊上打呼嚕了，言君看了兩眼，疲憊的臉上汗珠滴落，卻沒工夫去管，而是直接一屁股往泥沙地上坐，大口喘息。
“呼......不是我說啊，這玩意練起來咋這麼累人吶。”
“並非武法累人，而是你體虛。”
清靈直言指出言君的問題，這也是她擔心的。
隨著進一步相處，她看得真切。
根底破碎致使身體殘缺，五內盡漏，精氣不斷流失，生機一天天衰弱，以至于僅僅練了這區區幾個時辰的武，便會如此疲憊。
要知道這可是初武之法，專門給真武之前人練的，換個真武者來練，也不會累成這樣。
何況還是堂堂一名‘大宗師’。
足以見得，言君，已經到了某種地步。
但，他卻還不自知。
因為言君從來就沒真正練過武，面板帶來快捷的同時，也扼殺掉了一種名為‘體悟’的東西。
難以再去體會那種真正憑依自身而獲取力量的感悟。
也就造成了一個錯覺，他認為，練武就是自討苦吃，遠不如修仙來得爽快自在。
卻下意識忽略了，曾經仙道，是否為艱？
......
午夜前半，星光璀璨。
其實自那天暢聊後，兩人估計是都覺得進一步捅破了點什麼，愈發放開了些，感情幾乎就是在以火箭式升溫，平日相處更是一天比一天親密。
到了如今，差不多每時每刻都黏在一起，哪怕練武，哪怕下海捉魚等等。
反正就是一個字。
貼。
恰如此刻。
“嘩啦！”
平靜的水面忽然冒起水花又砸起波瀾，從里面冒出頭的言君，左手擁著清靈，右手抓著只大龍蝦上了岸。
直至那早先弄好的石圍邊，言君小手一搓，小火一起。
鎭。
龍蝦烤上。
衣服，也烤上。
畢竟之前練武練得大汗淋灕，又去海里沖洗一番，濕漉漉的肯定要烘干才行。
絕不是為了方便抱住光溜小寶貝才這樣干的，絕不是。
“你總是如此......”清靈調轉了下身子，將兩條小腿交錯落在地上，正面搭著他肩膀，腦袋微斜半分，濕漉漉的青絲沿著背脊貼合，眼神平靜自然，“看來今日練武還不夠累？”
“咳，這種事你懂的啦，沒法避免不是......”言君摸摸自己已經有些半干的碎發，另一手還是可勁摟著細軟腰肢。
該說不說了，滑溜得很。
尤其是發尾還有水滴凝聚又滑落，那夜間海風一吹，清清涼涼，再配合那淡淡的青草氣息。
嘖。
甭提了。
“嗯，那晚些再加練一番。”清靈如此說，語氣淡然。
言君一听腦殼都疼了，“還是別吧，我真累了，每次練完骨頭都跟要散架似的......”
他叫苦不迭，卻又沒說錯。
是真的累。
當然，累倒是其次，主要是心里難捱。
這一眼看不到頭的感覺，就像習慣了按照經驗條升級，結果玩著玩著，忽然一下把你進度條撤了，換誰不難受？
更別說他還有點抵觸。
嗯，越練越抵觸那種。
不如修......哦，暫時修不了。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就感覺他那顆道心，似乎沒有什麼動靜，這都七八天過去了，無論他怎麼凝練，都是一攤碎塵，就完全沒聯系了的感覺......
嗯......
別不是那啥就斷了修仙......
呸呸呸。
應該......不，是絕對不會的！
他言君道心深種，不可能修不了仙，如今沒反應，定是那廣寒仙太過分了，斬得他有點食髓知......哦，是身心疲憊，需要多些時間才能好好緩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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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絕壁是這樣。
如此一來，那就只能先專注練武，還有......‘修’佛。
清靈沒理會他的訴苦，說完臂彎摟過去，不留一絲間隙，光潔額頭自上而下踫在他腦門，鼻尖對鼻尖，檀口輕啟，“武道一途雖非逆水行舟，但也不可懈怠才是。”
清香撲鼻，言君輕輕嗅了兩下，辯解道︰“我覺著一天練幾個時辰也差不多了吧......”
至少他覺得自己已經在非常認真的對待了。
而且也就是他小寶貝開口，要換別人鐵定叫不動他干這個，顏則卿和莫綰都不行。
何況現在還整天整天的貼在一塊，搞得他想出去殺點小魚小蝦提升提升都沒辦法。
當然，也不是沒殺了。
最開始他練完武，是趁著捕魚去偷偷殺了一點，然後趕回來就發現小寶貝杵在沙灘邊直勾勾盯著自己。
當時那眼神哦。
能把他的心都給看穿。
然之後吧，他就失去了‘自由’。
每天都把他看得緊緊的，去哪都跟著，沒事就掛著。
真•掛件。
當然，他其實是不怕的，也沒有這一說。
可喜歡這種事就不講理的知道吧，就算對方比你弱，你也會下意識想听對方的，哪怕是做點正常事，只要對方不讓，你就是鐵了心要做，第一時間想到的也是偷偷摸摸去做。
至少，面子上要讓人過得去才是。
所以他在琢磨著，什麼時候趁著小寶貝睡著了，再繞開對方，出去偷偷殺個痛快，最好一次就提升個境界啥的。
然後多來幾次......
嗯......
不對。
不太對。
他何時竟喜歡肆意殺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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