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龍苑外。
噠噠噠。
伴隨著莫綰那快速又急促的小碎步，地面被小皮靴敲擊出密集的清脆鼓點。
她此刻一襲暗紅長裙，秀發隨身姿搖曳而微微甩動，小區燈光照耀她那消瘦背影，漸行漸遠，又悄然遁入夜幕。
言君就在下樓的瞬間，看到那最後被風吹揚起的裙擺，之後莫綰轉身，拐彎，一氣呵成，俏臉上掛滿了冰冷與......決絕？
咯 。
言君心里一跳。
趕忙就撒丫子往前追。
咱鬧騰歸鬧騰，可別等下班長大人真不跟他好了，那可就......
心間閃過一簇小念頭，言君腳下一快，已至這陰暗拐角處！
然後他一個猛子！
紅影一閃！
撲！
“嘿嘿！”莫綰雙手緊緊摟抱住言君，仰起如今妖媚又透著可愛的俏臉，嘴角因得逞而微微上揚成得意的小貓嘴，“嘴硬小子，我還是抓到你了~！”
言君一下都懵住了！
杵在原地一時看看懷里這小妮子，一時看看前方烏漆嘛黑的地段，雙手抬舉在半空中，一時間都忘了落下。
半晌後，言君眨巴著眼楮，終于從這一下反差中回過神來。
他一瞬間就想明白了，感情這小妮子又是故意的唄？
嗯？
好好好啊！
果然班長大人還是成長了哈！
套路如此之深，居然把他們幾個人都騙了一遍？！
念及至此，言君眼里一閃，瞅著這望著自己，眼眸中泛起靈動與狡黠的小妮子，當即就是一手箍住，一手揚起揮下！
“啪！”
“哎呀~！”
莫綰嘟起小嘴，眼梢卻笑彎了。
言君被一聲嬌軟喊得骨頭都松了下，連忙調整了會狀態，唬起臉瞅這小妮子。
“你可真敢玩，就不怕我不追出來？”他發出疑惑，畢竟這種賭人心的事情，用在這場面似乎有些太冒險了，不像班長大人這種穩健選手會做出來的事兒。
莫綰自然明白他所想，不過，她既然敢這麼做，自然有她的底氣和後手。
比如。
“你要是不追出來，我就......”
“就啥？”
莫綰眼眸一彎，笑得跟個小狐狸似的，“我就又回去好了，反正我‘正好忘帶’手包出來了。”
這話一出，言君都愣住了。
尼瑪。
這可真是老木竹戴熊肇，一套又一套了。
是這里不上當，接著還有個網唄？
那說不好接下來還有別的？
腦子里劃過念頭，言君眼楮一眯，揚手又是輕輕一下。
啪。
“居然算計到我頭上來了？”言君懟著問，“嗯？”
莫綰卻是不依了。
“不打我嘛，我不就是想你了，想跟你待會了......”她腦袋點在言君胸膛蹭蹭，身子軟趴趴地依偎在他懷里，聲音更是軟糯得沒邊，
這一下就直接給言君干懵了，不可思議地瞅著她，“不是，你啥時候變成這樣了？這種話現在居然張口就來？誰給你調的啊？”
他一連幾問，甚至還把人推開點，雙手搭在她肩膀上，仔細端詳這如今妖媚起來的人兒。
莫綰听完，那小嘴就是一翹，眼楮直勾勾注視他，“你啊。”
言君一見愣了下，下意識就否認，“我可不記得教過你這些。”
“你不記得了？”莫綰眉梢一挑，忽然踮起腳，湊近些，絳唇貼在他耳朵邊邊，聲音小而綿，“你之前就是一邊嗶——），然後一邊嘴里巴拉巴拉，美其名曰說那什麼......嗯，應景一點？”
言君一听眼楮都瞪大了，扭著脖子“霧草！你可別污蔑我哈，老天爺看著呢，我可沒說過這些！”
真的，他是一點印象都沒有的。
況且還是頭回呢，就算有那愛......咳，那不得矜持點？
然而，莫綰才不听，也不知道言君所想，在她自己的記憶中，有些東西有就是有，全當這小子又跟自己嘴硬了。
“沒有就沒有吧，無所謂了。”她整個人呈現出一種乖軟與順服，又輕輕依入了懷中，“主要現在......嗯，我有點想那什麼了。”
“啥？”言君沒反應過來。
莫綰見此便仰起螓首，妝容精致而顯得有些妖艷的俏臉上浮出一片純情笑意，眼眸里更是泛起朦朧水霧，媚眼如絲，呵氣如蘭，“你說呢......”
嘶......
......
“你們在家沒事吧？”
手機里傳出某人的聲音，清靈捧著貓貓杯，緩緩站起身，“沒事，我們挺聊得來。”
“哦是這樣，我可能要晚點......”
“嗯，不用擔心，放心去玩吧。”清靈說這話時已經來到大陽台，目光眺望著某個地方，眼里的寵溺與擔憂皆一閃而逝。
“那、那行吧，那要有什麼事就第一時間打我電話哈，別自己憋著......”
“好。”
嘟。
電話掛斷。
清靈收回目光，放下手機之際，順手輕輕摸了摸已經歸巢休息的雌鳥的腦袋，旋即淡然地坐到搖搖椅上，手里的貓貓杯依舊捧著，仿佛永遠安靜的瓷娃娃般，就那麼輕輕搖晃，久久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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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後。
噠噠。
顏則卿來了，在旁邊優雅落座，也如她那般捧著貓貓杯，就好似在無聲比較著，誰姿態自然些。
“你不守信用。”
良久，清靈先開了口，說著還淡然地品嘗了下小豆奶，好像永遠都喝不膩。
顏則卿知道她什麼意思，自己當初也是按照‘交易’來的，可被人逮到了有啥辦法？
還一路發展到這個地步。
老實說，那小子其實也沒有好到她非要賴著了，就算能幫自己提升實力也不至于。
但......
“那我就偏不守了。”或許是跟某人待久了，顏則卿學到了點什麼，這一刻，她心里與表面同時嘴硬，“你想一個人吃獨食，沒門！”
說著她瞥向這個一臉平靜的‘野丫頭’。
老實說，越是跟這姑娘待得久了，她就越有種復雜的感覺。
就仿佛在面對一個老謀深算，機關算盡且無一遺漏的‘老怪物’，又感覺是在面對一個心靈剔透，純淨無暇的‘小姑娘’。
“你願意就好。”清靈依舊淡然無比，那語氣仿佛說得事不關己。
說完她將貓貓杯放到另一邊，側臉的瞬間眼神輕閃，又轉瞬消散，似乎一切未發生。
待回過頭，她注視夜空，語氣篤定道︰“可不守信用者，只能當老二。”
此話一出，顏則卿止不住嘁了一聲，嘴上卻是帶著股好似不服輸的語氣認了慫，“老二就老二。”
說話間她還翻了個白眼。
畢竟給個‘小姑娘’當妹妹，怎麼看都有些怪異了。
當然，她也不是沒想過以武力去解決一下子。
可今兒個一看，就更加確定心中那點想法了。
那小子，對這‘野丫頭’和對她們真的不太一樣，就仿佛跟天生似的，對方就懟著臉陰陽怪氣了，那小子都一點不帶生氣的。
而這丫頭也是，尤其那一臉風輕雲淡，處處都拿捏得恰到好處的模樣，怎麼看都給人一種多智近妖，穩到不行的感覺。
她和莫綰在對方面前，本質上就沒得什麼可比性。
除非，有個純粹到可以從根本上無視這種狀態的人，不然完全沒法與之抗衡。
不過，事無絕對。
就比如......
“說來，任爾千般機巧，怎抵純情一笑......”顏則卿忽然來得有點感慨，“阿君和小綰也算是早有交纏，所以如今這一去，怕是今夜都不會回來了。”
說話間她側過臉，唇角微微上揚，眼神揶揄地看著這個剛剛還接了電話的‘野丫頭’，似乎想從對方臉上看出一絲不自然或者氣惱的神色。
那樣，她們也算小小的贏了一局了。
但，清靈很是平靜，甚至可以說平靜得可怕。
她遙望那璀璨星夜，如將一切引入眼眸，又牢牢鎖住，便在這時，她平靜道︰“那你呢。”
“嗯？”顏則卿愣了下，沒理解。
清靈沒看她，“你不去陪陪他嗎。”
顏則卿反應過來，面色忽然有些古怪，“小綰正陪著他玩，我去做什麼？難不成去給他們加油打氣，還是幫他推兩下子？”
她說著嘴角扯出一抹好笑的弧度。
“去看著點，也順帶再溫存一下。”清靈依舊平淡，哪怕說得是把別的女人往某人身上推。
“哈？看著點？”顏則卿這下有些驚訝了，那張絕艷的俏臉上浮出無法理解的神色，“你就這麼舍得讓我去......”
其實說這話的時候，她是有點點心動的。
畢竟又能快樂，又能提升實力，誰又不喜歡呢？況且對方還是自己的愛人。
她一瞬間，甚至還有點揣測，是不是這丫頭嗶——）不了那小子，所以才......
“今夜過後，我便會帶他離開。”清靈這時淡淡開口，打斷了她的無妄猜測。
顏則卿還沒理解其中意義，不禁問道︰“帶他離開？做什麼？”
“不做什麼，只是沒空陪你們玩過家家了......”清靈輕輕搖晃著椅子，一臉的平靜，道出那仿若超然又有些傷人的話語。
末了，她在顏則卿蹙眉的瞬間，眼瞼微垂，語氣忽然低沉下去，“他，快死了......”
此話一出，顏則卿愣住了，猛然直起上半身，眼神死死盯著她，“什麼意思！”
“這點，應該問你，或者......”清靈幽幽說道，“你們。”
說完她站起身，就站在陽台圍牆邊，目光眺望遠方，好似在隨意看一場風景，卻暗藏一簇炙熱火苗，帶著深埋于心底的沉重怒意，如君王般俯瞰那藏匿于夜幕下的一切。
顏則卿感受不到這些，她沒有直面過這等東西，也更不會去想，她此刻一名心思都在琢磨對方的話，卻想不通什麼意思，于是，她只好也跟著站起來。
“你把話說清楚！”
她眯起眼楮，五指依次捏成了拳，同時心里敲定主意，若對方胡編亂造開這種玩笑，她就算拼著惹人惱怒也要給這丫頭一點教訓。
但。
事實卻如此可笑......
“萬事萬物皆有緣由，一切力量也須經由攝取積攢，再匯聚凝練，無可憑空問世，無中生有......”
清靈慢慢講述著一些如今許多人都忽視了的問題，顏則卿在後頭靜靜听著。
開始她沒理解，不明白對方為何忽然說起這些。
但隨著話語闡釋，她一雙美眸漸漸睜大，臉上也逐漸浮出一抹慌亂。
終于，在她完全明白過來，面色變得蒼白且毫無血色之際，跟前人回轉了身。
也就這一剎那，清靈眼里瞬間綻放出如有刀鋒削面般的目光，那股尖銳感，鋒利到幾乎能把人完全洞穿！
“所以，你或她，在無度貪婪的同時，可曾想過，這一切......”
“從何而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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