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底藏著說不盡的疲憊與清醒。
像是燃燒殆盡的燭火，明明滅滅地映照出深藏的寂寥。
那一瞬的神情，仿佛在無聲地承認
無論自己模仿得多像，終究不是那個人。
沉默片刻後，齊末收回目光，語氣冷淡︰“明天你們和我一起回西區。”
“好。”小心簡短地回應，沒有多問。
對話聲戛然而止，眾人陷入沉默，只是安靜地望向森林深處。
夜色中，點點熒光緩緩浮現，如同星辰墜入凡間，在潮濕的空氣中舞動。
螢火蟲是真是假，本就不重要。
重要的是，這一刻的寧靜與美好，真實得令人心顫。
“任務的事，我到時候會和東區的人說明，你們明天直接回去就行。”齊末的聲音很輕，幾乎融進了夜風里。
破曉之際，天光微亮。
小心睜開眼，發現齊末仍坐在不遠處，處理文件。
晨光透過樹葉灑在他的側臉上，勾勒出鋒利的輪廓。
文件上的內容隱約可見——【東區自願人員篩選個人信息名單】。
似乎是察覺到視線，齊末頭也不抬，只是隨手將文件轉向小心，淡淡道︰“想看就看。”
名單上密密麻麻的記錄中，大部分名字旁都被打上了醒目的紅色淘汰標志，只有零星幾個通過標記。
“二十個人員，合格的只有四個。”齊末語氣平靜，指尖滑動文件頁面，“自從簽訂和平條約，東區的標準真是越來越令人大開眼界。”
自從各區不再面臨生存壓力，只需專心對抗變異體和發展自身後，事情反而朝著奇怪的方向發展。
懈怠、貪婪、效率低下……
晨風拂過樹梢，沙沙聲中，阿卡斯和凱撒相繼醒來。
齊末的目光在他們身上停留片刻，突然露出一個堪稱和煦的微笑︰“凱撒？阿卡斯？恭喜二位入選。”
那笑容未達眼底，反而讓人脊背發涼。
伽羅瞬間解除能量體形態，擋在面前︰“什麼自願人員名單？”
“三個月前提出的聯合項目。”齊末慢條斯理地調出一份加密文件，“你不知道很正常。”
三個月前……
伽羅還是一具尸體。
“正好人都齊了。”齊末編輯好簡訊發送給東區執政官。
對方回復快得驚人。
眾人看著光屏上那個冷冰冰的[可以]，神色各異。
這時，一名隨行人員匆匆走近，在齊末耳邊低語幾句。
齊末眼神一凜，立刻關閉文件，起身朝車輛走去︰“回去了，我的實驗室出了點小狀況。”
返程的路，齊末並沒表現得出那麼著急，反而走走停停。
而當他們抵達西區時，已是第二天傍晚。
天空又下起了雨。
冰冷的雨滴敲打在車窗上，像是某種無言的嘆息。
小心望著窗外模糊的景色，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流淌，將遠處的建築切割成扭曲的色塊。
齊末坐在對面，指節輕叩著膝蓋，神情晦暗不明。
“你的實驗室……出了什麼問題？”小心開口，聲音很輕，卻打破車廂內凝滯的空氣。
齊末抬眸，眼底閃過一絲計謀︰“不知道，反正不是好事。”
小心沒有接話，只是靜靜地看著。
片刻的沉默後，齊末忽然嗤笑一聲，語氣松散下來︰“告訴你也無妨。”
“有人動了我的實驗體。”他的指尖在光屏上劃動，調出一組數據，“而且手法很專業，像是內部人做的。”
車駛入西區核心區域，高聳的金屬建築在雨幕中泛著冷光。
齊末收起光屏，起身整理衣領︰“到了，下車吧。”
實驗室門口早已有人等候，見齊末走近，立刻上前匯報︰“監控系統被干擾了，但我們在c區發現了這個。”
那人遞過一枚微型芯片，邊緣還沾著干涸的血跡。
齊末捏起芯片，眸光驟然冷了下來︰“……看來有些人還是不長記性。”
小心和伽羅忽然察覺到一絲違和。
齊末的反應太過平靜，仿佛早已預料到這一切。
“去給這兩人安排住處。”齊末指著阿卡斯和凱撒，“小心，你們留下。”
“兩位請跟我來。”
待人走後，齊末癱坐在椅子上，“踏馬的！那群老鼠怎麼就是殺不完呢？”
“你們隨便找地方坐，能量樣本馬上就來。”
小心望向四周，這個實驗室的布局，如果沒記錯話，應該是中心實驗室。
他開口問，“莫瑞斯呢？”
這個問題來得太過突然，齊末愣了好一瞬。
伽羅清晰地看到他的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又在瞬間松開，像是強迫自己接受某個無法改變的事實。
“死了。”齊末站起身，“在你們離開的那天上午就…”
這句話像一把鈍刀。
切下的每一刀的深度不深，但卻疼痛無比。
能量樣本運輸艙從天花板緩緩降下，發出氣壓釋放的嘶鳴。
令人窒息的話題被終止。
他背對著他們調試儀器，衣服露出後頸處新鮮的神經接口疤痕，還在滲著組織液。
許久
“你嘗試感應這些能量。” 齊末將儀器推到伽羅面前，十四個密封的能量樣本在透明管內泛著不同顏色的微光。
伽羅伸出手，能量體的指尖觸及第一個樣本。
藍光平穩交融，沒有一絲波動。
第二個、第三個...前六個樣本都如溫順的溪流般順走他的能量。
第七個樣本時，伽羅突然皺眉後退。
能量體邊緣炸開細小的電光，像被燙傷般劇烈波動。
“本能排斥...”他低聲道，聲音里帶著困惑。
十四個樣本全部測試完畢，結果令人窒息。
曾經完美匹配的四個樣本，如今竟無一可用。
齊末盯著數據屏，手指在“14號樣本”的記錄上來回滑動︰“這不可能...當初就是用這個樣本重構的你...”
實驗室陷入詭異的寂靜，只有儀器運轉的嗡鳴。
“怎麼了？”小心語氣中的擔憂和焦慮藏也藏不住。
“現有的能量都用不上…”齊末停頓一瞬，“那就只能等死。”
“用我的能量。”
“你確定？” 齊末的聲音帶著兩個人重疊的聲線，既像他自己，又像莫瑞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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