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永昌站在高處,俯瞰著河面上一片狼藉、潰敗的遼軍,眼中滿是得意之色,隨後仰天大笑︰“張琳,你終究不是朕的對手!”
那笑聲在空氣中肆意回蕩。
身旁的將領們紛紛圍攏過來,滿臉堆笑地夸贊道︰“陛下神機妙算,這一招可把遼軍打得落花流水啊!”
“是啊,陛下謀略過人,張琳那點小伎倆,怎能逃過陛下的法眼。”
眾將領幾乎本能的阿諛奉承聲此起彼伏,高永昌听在耳中,愈發得意,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
“傳朕的旨意,”高永昌止住笑聲,神色一凜,大聲說道,“乘勝追擊,務必將遼軍一網打盡,讓他們有來無回!”
“遵旨!”將領們齊聲領命,轉身便去傳達命令。
一時間,戰鼓擂響,喊殺聲震耳欲聾,渤海士兵們如猛虎下山般朝著遼軍潰敗的方向沖去。
此時的張琳,望著混亂的戰局,心中懊悔不已。
自己還是低估了高永昌,本以為聲東擊西之計能出奇制勝,卻不想反中了對方的圈套。
看著身邊不斷倒下的士卒,他心急如焚,但仍強自鎮定,大聲喊道︰“將士們,不要慌亂!結陣抵抗!”
遼軍將士們在張琳的指揮下,努力試著穩住陣腳,偶爾幾人能站成一圈,抵擋渤海軍的追擊,慢慢後退。
但剛剛遭遇重創,士氣低落,再加上身處河中,地勢不利,想要組成陣勢抵抗,談何容易。
渤海軍的攻勢如潮水般一波接著一波,遼軍漸漸難以支撐。
張琳在親兵的拼死護衛下,好不容易突出重圍,僥幸逃生。
他渾身濕透,狼狽不堪,戰袍上血跡斑斑,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敵人的。
此時的他,正站在遼水的西側,望著對岸士氣高昂、嚴陣以待的渤海軍,心中充滿了絕望。
回想起剛剛那一場慘烈的敗仗,遼軍將士們在河中被浮木撞擊、被弓弩射殺的慘狀仍歷歷在目,張琳滿心都是自責與無奈。
那原本是他寄予厚望的渡河作戰,卻演變成了一場血腥的屠殺,無數將士的生命消逝在這遼水之中。
這一戰不僅讓轉戶兵元氣大傷,更讓他失去了再次主動出擊的能力。
如今所剩兵力寥寥無幾,且士氣低落,人心惶惶,根本無力再戰。
而高永昌的勢力經過這一戰,想必更加壯大,對大遼的威脅也愈發嚴重。
“張相,我們……”蕭楊九小心翼翼地開口,看著張琳失魂落魄的模樣,欲言又止。
張琳擺擺手,打斷了蕭楊九的話,聲音低沉而沙啞︰“不用多說了,我知道。”
他緩緩閉上雙眼,深深吸了口氣,試圖讓自己鎮定下來。
可腦海中不斷浮現的戰敗場景,卻讓他的心如同被重錘狠狠敲擊。
良久,張琳緩緩睜開雙眼,眼中滿是疲憊與不甘,但也隱隱透著一絲堅毅,“傳令下去,收集殘部,退回營寨。加強防守,防止敵軍趁勢來襲。”
張琳低聲吩咐道,語氣中雖有無奈,但仍不失主帥的威嚴。
“是!”親兵領命而去。
“張相,上游的蕭嗣先……”
張琳正滿心都是下游戰敗的沮喪與無奈,听到這話,猛地一拍額頭,懊惱地說道︰“哎呀,竟把這事兒忘了一干淨!趕緊去個人告訴他!趕緊收兵回營!”
剛剛下游戰事吃緊,局勢混亂,讓他差點把在上游佯攻的蕭嗣先給忘得一干二淨。
要說這上游的蕭嗣先帶著的五千皮室軍,那可和張琳手下由奴隸、流浪漢倉促拼湊而成的專戶軍大不相同。皮室軍乃是大遼的精銳部隊,成員皆是從契丹各部精心挑選出來的勇士,他們騎射精湛,戰斗經驗豐富,裝備也是軍中最精良的,向來是大遼軍隊中的中流砥柱。
不多時,一名傳令兵快馬加鞭朝著上游奔去。
此時的蕭嗣先正按照張琳的部署,在上游佯裝渡河,試圖吸引高永昌的兵力。
在這處水流輕緩的河段,皮室軍大搖大擺的泅渡而過!
看著手下的皮室軍將士們有條不紊地制造著進攻的聲勢,蕭嗣先心中暗自得意。
“將軍,下游有傳令兵前來!”一名士兵高聲喊道。
蕭嗣先扭頭望去,只見一名傳令兵正縱馬疾馳而來,一臉焦急。
待傳令兵到跟前,翻身下馬,氣喘吁吁地說道︰“蕭將軍,大事不好!下游渡河失敗,張相命您趕緊收兵回營!”
蕭嗣先听聞,臉色驟變,原本帶著幾分得意的神情瞬間凝固,換上了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什麼?竟有此事!”他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心中暗暗叫苦不迭。
目光下意識地看向對岸,只見自己的兵丁已經依照計劃在對岸開始整隊,擺出一副隨時準備進攻的架勢。結果,萬萬沒想到張琳那邊竟率先敗下陣來。
一瞬間,蕭嗣先心中五味雜陳。
原本他滿心期待著此次行動成功,自己能立下大功,借此挽回之前戰敗受損的形象,在軍中乃至朝堂上重新樹立威望。
可如今,一切似乎都要化為泡影,自己的功績,自己好不容易維持的形象,難道就這樣付之東流?
“不行!”蕭嗣先咬著牙,低聲吼道,他實在不甘心就這麼無功而返。
“將軍!軍令不可違啊!”一旁的副將焦急地勸說道,臉上滿是擔憂之色。
蕭嗣先心中天人交戰,一方面是對功成名就的渴望,另一方面是軍令。
在這一刻,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終于,蕭嗣先長嘆一口氣,無奈地擺擺手︰“鳴金收兵!”
隨著那一聲聲清脆而急促的鑼聲響起,正在對岸整隊的皮室軍將士們雖心中疑惑,但還是迅速按照指令,有序地開始回撤。
蕭嗣先看著自己的部隊緩緩撤離,眼神中滿是不甘。
他知道,這一次,自己又錯過了一個證明自己的絕佳機會。
“張相,我們該怎麼辦?”回到營地的蕭嗣先仿佛一下子沒了精氣神,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垂頭喪氣地問道。
他的盔甲上還帶著些許戰場上的塵土,頭發也有些凌亂,整個人顯得狼狽不堪。
張琳面色凝重,眼神中透著深深的疲憊與自責。
他緩緩走到營帳中央的帥案前,手扶著桌案,長嘆一聲︰“派人向朝廷請罪吧,本相辜負了陛下的重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