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掃完戰場,宋軍將士們將敵我雙方的尸體妥善掩埋,隨後各自歸營。
那幾個出身芒碭營的潰兵,心情沉重又憤懣地回到營地。
其中一人手里掂量著那袋辛興宗所謂“賞賜”他們的銅錢,袋子在手中晃蕩,發出沉悶的聲響。
他臉上滿是不屑之色,嘴角微微抽搐,眼中燃燒著怒火。
“就這點錢,打發叫花子呢!”他怒聲說道,聲音在營帳內回蕩。
另一個士兵也氣憤地附和道︰“就是,咱們一路下來,跟著宋頭領是發財,跟著這個貨是在戰場上拼命,出生入死,就換來這麼點玩意兒?辛興宗那貨,太不把咱當人看了!”
說罷,他用力將手中的袋子甩到地上,銅錢散落一地。
幾人是看也不看一眼!
幾人越想越氣,為首的那個士兵猛地轉身,大步走到營門口,朝著營外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呸!什麼西軍臉面,分明就是仗勢欺人!要不是咱們砍了那大旗,他們能這麼容易取勝?”
“就是!咱們拼死拼活,為的是咱們的前途,又不是為了他辛興宗的什麼臉面!”其他幾人紛紛響應,眼中滿是不甘。
此時,營帳內的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幾個人圍坐在一起,臉色陰沉。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為首的漢子冷笑一聲,那笑容里滿是決然與不羈,他大手一揮,高聲喊道,“走!”
“走?”其余幾個兄弟一臉驚愕,面面相覷,顯然沒想到他會突然做此決定。
“咱們去投別的山頭!”那為首的漢子眼中閃過一絲狠厲與決絕,隨後又笑道,“這西軍不給咱前途,咱自己個兒去找前途去!在這兒,拼死拼活還被人看不起,咱犯不著!”
“去哪?”其中一個兄弟皺著眉頭,猶豫地問道,“總不能再回芒碭山吧?”
“先走再說!”為首的漢子斬釘截鐵地說道,“反正不能在這兒憋屈著!咱們一身本事,還怕沒地兒去?說不定到了別的山頭,能闖出一番大事業!”
“就是,他宋清一個什麼都不是的書生,都能混個都指揮使的位置,咱們兄弟幾個,還能弱了他去?”
說罷,幾人不再猶豫,迅速收拾起自己的隨身物品。
他們將那袋銅錢一腳踢開,從後營馬廄之中偷了幾匹馬,隨即打馬狂奔,出了營帳。
辛興宗隱匿在營地的暗處,將那幾個芒碭營潰兵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
當看到他們一臉憤然地商議著離開,甚至還打算盜馬時,他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揚,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
他不僅沒有出聲阻止,反而靜靜地站在那里,像是在等待著一場好戲的上演。
在辛興宗看來,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去個人,到宋清處問責!”他低聲對身旁的心腹吩咐道,聲音雖輕,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就說他麾下的潰兵,在軍中鬧事,意圖叛逃,盜走軍馬。”
辛興宗眼中閃爍著陰冷的光,“區區一幫草寇出身的賊人,還想趴在咱西軍身上吸軍功?什麼玩意兒!”
心腹領命後,立刻如鬼魅般消失在夜色中。
此時,營地外那幾個芒碭營潰兵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已經落入了辛興宗的算計之中。
他們成功盜得馬匹,翻身上馬,朝著遠方疾馳而去。
遼東大地,連綿起伏的山地之間。
雲天彪騎在戰馬上,眉頭緊緊皺起,如同一把擰緊的鎖,眼中滿是焦慮與疑惑。
“找到了嗎?”他望向斥侯,低聲問道。
“回雲帥,沒有。”一名斥候單膝跪地,“附近全無女真人的蹤跡,只發現了一些生活痕跡,從痕跡判斷,他們離開至少半月有余!”
雲天彪听聞,不禁輕輕嘆了口氣,心中暗自思索。
女真人向來神出鬼沒,此次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著實讓人捉摸不透。
他們究竟去了哪里?是有了新的戰略部署,還是察覺到了什麼而提前轉移?
這一系列的疑問在雲天彪腦海中盤旋。
“繼續擴大搜尋範圍,務必找到他們的下落!”雲天彪緊緊盯著手中展開的地圖,目光在山川河流與標注的據點間游移,而後果斷下達命令。
地圖上,一些模糊的標記或許隱藏著女真人的去向線索,可此刻,一切都還撲朔迷離。
“傳令,全軍修整!營地依舊,天亮時不拆除,留給後面的民夫,讓他們就勢建寨!”他抬起頭,聲音洪亮地補充道。
身旁的傳令兵立刻抱拳領命,飛也似地跑去傳達命令。
一時間,軍中號角聲起,士兵們紛紛響應。
原本處于警戒與搜尋狀態的隊伍,開始有序地回到營地。
他們腳步匆匆卻秩序井然,熟練地開始了修整前的準備工作。
有的士兵忙著卸下身上沉重的裝備,有的則去照料疲憊的戰馬,還有些人在檢查武器,確保其在關鍵時刻能夠正常使用。
雲天彪看著士兵們忙碌的身影,心中暗自思量。留下營地給民夫建寨,一來可以為後續的百姓遷徙與安置提供便利,二來也能加強這片區域的防御力量。
畢竟,遼東局勢復雜,多一份防備總是好的。
只是,女真人的突然消失,始終像一塊沉甸甸的石頭,壓在他的心頭。
他再次低頭審視地圖,試圖從那些線條與標記中找出女真人可能的藏身之處或轉移路線。
山川地形、河流走向、交通要道……
“大帥!”岳飛此時帶著一個僧人,腳步匆匆地走了過來。
那僧人身材清瘦,一襲灰色僧袍雖有些破舊,卻打理得干干淨淨,頭上戒疤分明,雙手合十,跟在岳飛身後。
“見過大帥!貧僧有要事稟報!”僧人微微躬身,語氣平和地雙手合十道,聲音中帶著膠東地區特有的腔調。
“嗯?”雲天彪一听那僧人滿口的膠東口音,心中一動,不由好奇地問道,“你是登州人?緣何在此?”
“貧僧蓬萊人,”僧人微微點頭,臉上露出一絲苦笑,緩緩說道,“之前被梁山之主飛熊姜齊遣散至遼東傳教……”
“什麼傳教,”岳飛忍不住笑道,臉上帶著調侃的神色,“流放就是流放!”
岳飛的笑聲打破了些許凝重的氣氛,他與雲天彪相處久了,說話也隨意些。
“本帥不管你如何來的,且說你來此見本帥,有何事?”雲天彪看向僧人,眼神中帶著探究,語氣也變得嚴肅起來。
“大帥,女真人整體西遷了,”那僧人恭敬道,“這附近的長白山部以及周邊的其他女真部族,皆已經去了黃龍府,準備跟著完顏阿骨打西進遼國腹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