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煙的胃病最近越發嚴重了。
從最初的隱隱作痛，到如今每次進食都會帶來一陣絞痛，她甚至連自己最愛的精致料理都難以下咽。
公司里的秘書勸她去醫院看看，她卻總是擺擺手，覺得不過是小事，只要忍一忍就過去了。
可她知道，不是忍一忍的問題。
她的胃病，本就是長期熬夜、飲食不規律造成的，過去那些年里，她忙于工作，從不曾好好照顧自己。
只是那三年里，沈辭每天都會替她熬制藥粥，細致地控制她的飲食，像個稱職的醫生，又像個細心的丈夫。
盡管她一直告訴自己，他們只是協議夫妻，沈辭不過是在履行他的職責。
可現在，沈辭不在了。
沒有了那個每天清晨都會端著熱粥等她的身影，
沒有了那個夜晚會替她準備養胃湯的人，
連家里的藥箱里，也不再有人定期補充那些她從來不關心的藥品。
她靠著自己的意志力撐了一段時間，可終究，還是撐不住了。
這天傍晚，胃疼再次襲來，她終于受不了了，直接開車去了醫院。
她不是沒想過打電話讓沈辭幫她開點藥，
可她的手指懸在撥號界面上許久，最終還是放下了手機。
見一面吧。
她想，她只是需要那碗藥粥，僅此而已。
醫院依舊人來人往，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的氣息。
柳如煙走進內科診室，推開門的瞬間，沈辭正低頭在電腦上記錄病例，聞聲抬頭看向她，眼里閃過一絲驚訝。
“你怎麼來了？”
明明前幾天在餐廳才見過，可如今再見，她竟然有種隔了很久的錯覺。
柳如煙站在門口，望著沈辭，喉嚨有些發緊。
他還是那樣，穿著一塵不染的白大褂，袖口挽起，露出一截結實的手腕。
修長的手指正握著鼠標，神情淡然，仿佛任何人都無法輕易走進他的世界。
她盯著他看了幾秒，才緩緩走進來，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下︰“胃又不太舒服，想找你要點藥。”
沈辭眉頭微皺，視線落在她略顯蒼白的臉色上，目光變得深沉。
“胃病又犯了？”他語氣不重，卻帶著幾分不容忽視的責備，“你還是沒按時吃飯？”
柳如煙微微別開視線，不願正視他。
“工作忙。”她淡淡地回道。
沈辭沒有多說，只是低頭在電腦上調出她的既往病歷，敲了幾下鍵盤，
隨即起身走到自己辦公室的櫃子前，熟練地取出幾瓶胃藥，遞給她︰
“先吃這個，回去後飲食規律一些，別總是拿工作當借口。”
由于柳如煙經常犯病，他一般都隨身攜帶著。
但由于之前買的太多了，又舍不得扔，就放在了自己辦公室的櫃子里。
柳如煙接過藥，指尖觸踫到他的手指，冰涼的觸感讓她怔了一下。
她盯著他的手看了幾秒，腦海中突然浮現出過往的畫面——
三年前，她不習慣喝中藥，每次皺著眉推開，他卻固執地把藥端到她面前，
語氣淡然卻透著不容拒絕︰“不喝也得喝。”
她小聲嘟囔著說難喝，他便耐心地放涼一點，親自喂她。
那時候，她總是覺得厭煩，覺得他是在履行合約，不願接受他的照顧。
可如今，那個一絲不苟替她安排好一切的人已經離開了，而她竟然開始懷念了。
沈辭看著她低頭沉思的模樣，眼里閃過一絲疑惑︰“有事？”
柳如煙猛地回神，搖了搖頭，強行扯出一個笑︰
“沒什麼，就是……突然想起你以前總給我熬藥粥。”
沈辭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即語氣平靜地道︰
“胃不好的人確實應該吃清淡一些，你要是不嫌麻煩，可以讓家里的管家學著做。”
柳如煙心頭一震。
家里的管家？
可她心里清楚，那味道再好，也不會是沈辭做的了。
她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情緒，低聲道︰“……嗯。”
沈辭沒有再多問，他向來不是喜歡深究的人。
對于柳如煙的突然來訪，他雖然有些疑惑，明明只需要打個電話就能拿藥，為何還特意跑來？
但既然她沒有多說，他也沒有探究的意思。
她和他，終究已經結束了。
晚上回到家，柳如煙剛換好衣服，手機便響了起來。
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柳母的號碼。
她接起電話，听筒里傳來柳母溫和卻帶著催促的聲音︰
“如煙，和明城的訂婚宴，什麼時候定下來？你們不是早就復合了嗎？”
柳如煙握著手機的手指微微收緊，心髒仿佛被一根細線輕輕拽動著。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答應，因為這原本就是她夢寐以求的事情。
可現在，她卻猶豫了。
她腦海中閃過的，不是顧明城的身影，而是沈辭。
他在醫院里，低頭認真寫病例的樣子，
他把藥遞給她時指尖的溫度，
他三年里默默守在她身邊，不曾索取什麼的沉穩模樣……
她竟然開始思考，如果當初，她不是那麼急著和沈辭解約，
那現在……會不會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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