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那是人類的殘肢。
……
與此同時，日本，東京，某個略顯擁擠的cbd辦公室內。
清晨的陽光透過薄薄的窗簾，勉強照亮了這間只有十幾平米的小小空間。
林杰，一個帶著黑框眼鏡，頭發略顯凌亂，眼窩有些深陷的華人男子，
正坐在電腦前，熟練地敲擊著鍵盤，屏幕上閃爍著密密麻麻的代碼。
他今年三十出頭，2004年從國內一所還算不錯的大學計算機專業畢業。
那個年代，華夏的互聯網浪潮才剛剛起步，計算機專業遠沒有現在這麼炙手可熱。
畢業後，他在國內輾轉了幾個小城市，投了無數份簡歷，
卻始終找不到一份能讓他發揮所長、又能糊口的工作。
最終，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下，他通過一家國內的人力資源公司，
來到了日本，進入了一家專門承接歐美大型企業軟件外包項目的公司。
是的，說白了，就是華夏人在日本開的、專門壓榨華夏廉價勞動力的“外包血汗工廠”。
年薪三十萬華夏幣。
這個數字，在2004年的國內，對于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來說，
無疑是一筆巨款，足以讓他在親戚朋友面前揚眉吐氣。
于是，他懷揣著對未來的憧憬和對高薪的渴望，漂洋過海，來到了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國度。
一晃，六年過去了。
六年的時間，他從一個青澀的畢業生，變成了一個經驗豐富的“碼農老兵”。
他也確實靠著這份“高薪”，攢下了一些積蓄。
但在物價高昂、寸土寸金的東京，這些積蓄，依舊只夠讓他在遠離市中心的郊區，
租一間小小的單身公寓，每天擠著沙丁魚罐頭般的電車上下班。
更讓他感到心灰意冷的是，這六年來，他的工資，一分錢都沒漲過！
無論他加班加點，無論他超額完成多少項目，無論他帶出了多少個新人，
他的薪水條，永遠都是那個冰冷的數字。
用他們公司那個同樣是中國人的小領導的話說︰
“林桑，你要知道感恩。公司給你提供了這麼好的平台，讓你能在國際化的大都市工作，接觸到最先進的技術，這本身就是一種福利。年輕人，不要總想著錢，要多為公司創造價值嘛！”
“牛馬就是牛馬”，林杰不止一次在心里這樣嘲諷自己。
日本這個社會，等級森嚴，論資排輩。
年輕人想要出人頭地，除了那些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天選之子”，剩下的，就只能靠一個字——熬！
熬資歷，熬年限，熬到你的前輩們一個個退休或者……過勞死，你才有機會往上爬那麼一小步。
這個過程，往往需要二三十年，甚至更久。
當然，這種看似僵化的“終身雇佣制”文化，也有它所謂的“好處”——那就是企業一般情況下，不能隨意開除員工。
除非你犯了天大的錯誤，否則，只要你願意，你可以在一家公司一直“熬”到退休。
但這真的是“好處”嗎？
林杰不止一次問過自己。
每天重復著枯燥乏味的工作，看不到任何晉升的希望，像一顆生了銹的螺絲釘，被固定在龐大的機器上，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這種生活，真的有意義嗎？
回國的念頭，其實在他心中，已經盤桓了很久。
特別是最近幾年，他通過網絡，也了解到國內互聯網和高科技產業的飛速發展，以及對高端計算機人才的渴求。
而真正讓他下定決心，開始認真考慮回國這件事的，是上個月，他的一個遠房表弟——王強，突然聯系上了他。
王強，那個小時候跟在他屁股後面一起玩泥巴的鼻涕蟲，如今竟然搖身一變，
成了國內那家如日中天的、甚至有些神秘的九州科技公司的人力資源部高級經理，專門負責……“九州造夢師”項目的海外人才招募。
上個月，王強正好帶隊來日本進行招聘宣講，特意約了林杰在新宿的一家小酒館見了一面。
那一次見面，給林杰帶來了巨大的沖擊。
他從王強口中，听到了一個與他現在所處的這個“按部就班”、“死氣沉沉”的世界，完全不同的、充滿了激情、創新和無限可能的“新世界”。
九州科技，那個在短短幾年內迅速崛起，掌握著無數“黑科技”，甚至敢于硬剛美國霸權的神秘巨頭……
“造夢師”，那個听起來就充滿了科幻色彩和浪漫氣息的全新職業……
還有，王強不經意間透露出的，九州科技那令人咋舌的薪酬待遇和遠超日本企業的晉升空間……
這一切，都像一塊巨大的磁石，深深地吸引著林杰那顆早已沉寂的心。
“表哥，我知道你在日本待得不開心。”
王強拍著他的肩膀，誠懇地說道，
“我們九州科技，現在正是用人之際。只要你有真才實學，只要你敢想敢干，在那里，你絕對能找到屬于自己的舞台！別再給小日本當牛做馬了，回來吧！跟我們一起，干一番真正屬于我們華夏人自己的大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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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強的話，像一粒火種，點燃了林杰心中那早已被現實磨滅的激情。
只是，習慣了安逸或者說麻木）的他，一時間，還下不了最終的決心。
畢竟，放棄現在這份雖然沒有前途，但至少還算穩定的工作，回到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環境，一切從頭開始，也需要巨大的勇氣。
但九州科技的待遇，用王強那略帶炫耀的語氣來說，就是“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五險一金頂格交，補充醫療全球保，年底十三薪是標配，優秀員工還有期權激勵，
更別提那些五花八門的節日福利和團隊建設經費了。
而且，王強那小子，雖然林杰知道他能進九州科技，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大學時和那位神秘的九州科技創始人陸淵是上下鋪的鐵哥們，
但這幾年下來，王強也確實憑借著自己那股子拼勁和靈活的頭腦，
從一個普通的人事專員，一路干到了人力資源部的高級經理，
手底下管著一個不小的團隊，也算是半只腳踏入了九州科技的中高層。
這讓林杰既羨慕，又有些……自慚形穢。
他也想回去，回到那個充滿活力和機遇的故土。
他骨子里，終究還是一個華夏人，對那片土地有著難以割舍的眷戀。
但他又不得不承認，自己的能力，或許……真的有些平庸。
在國內大學時，他也曾是天之驕子，對未來充滿了無限的遐想。
但日本這六年的“外包生涯”，像一把鈍刀子，一點點磨平了他的稜角，也磨滅了他的銳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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