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7……”
陸淵盯著王強手心里那三個凝固的血色數字，眉頭緊鎖。
是房間號？
某個保險箱的密碼？
還是某種秘密聯絡的代號？
夢世界可以讓他窺見未來的某些片段，但對于這種已經發生、線索如同蛛網般散亂的案件，幫助就有限了。
更重要的是，在他之前預演的未來中，並沒有和王強直接接觸的畫面，自然也無法“看到”這個關鍵的死亡信息。
看來，有些東西，終究還是要靠傳統的偵查手段。
……
羊城市局，刑偵二隊辦公室。
濃烈的煙味和速溶咖啡的廉價香氣混合在一起，空氣有點渾濁。
牆上掛著幾面錦旗，已經有些年頭，顏色都發暗了。
張耀正對著一塊白板，上面貼滿了案發現場的照片和一些潦草的分析筆記，臉色陰沉得能擰出水。
王強的死，像一塊巨石投入了本就波濤洶涌的羊城黑水潭，激起的漣漪遠比想象中要大。
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推開，邊彤領著一個年輕人走了進來。
“張隊，忙著呢？”
邊彤打了個招呼。
張耀回頭，看到邊彤身後的陸淵，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這年輕人穿著簡單，但氣質沉穩，眼神銳利得不像這個年紀該有的。
不過……刑偵重地，什麼時候輪到這種毛頭小子隨便進出了？
“不是我說啊，邊隊長，”
張耀的語氣帶著明顯的不滿，指了指陸淵，
“現在這年頭，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進咱們刑偵隊的辦公室了嗎？當這里是旅游景點打卡？”
他心里琢磨著，這小子細皮嫩肉的，估計是哪個領導家不懂事的親戚，
仗著邊彤這層關系，跑來湊熱鬧、體驗生活的。
“張隊，給你介紹一下，”
邊彤卻一本正經地說，
“這位是陸淵，我的……領導。”
“哈？！”
張耀眼珠子差點瞪出來，上上下下打量著陸淵，那表情活像見了鬼。
領導？
開什麼國際玩笑！
這小子看著比自己隊里剛來的實習生還嫩！
陸淵倒是不在意張耀那審視的目光，主動伸出手︰
“張隊長，你好，我叫陸淵。奉上級指示，特來羊城，協助處理陳萬豪及相關案件。”
他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份量。
“協助……處理？”
張耀臉上的肌肉抽了抽，這小子口氣倒不小！
他勉強擠出個笑容，象征性地和陸淵握了握手，
“幸會幸會，我是刑偵二隊隊長，張耀。陸……先生是吧？年輕有為，年輕有為啊！”
嘴上說著“年輕有為”，張耀心里卻已經給陸淵打上了“關系戶”、“空降鍍金”的標簽。
看樣子，又是哪個手眼通天的人物，把自己家的寶貝疙瘩塞進來，估計是想借著陳萬豪這個大案子撈點政績。
至于邊彤這個打架不要命的女暴龍為什麼會認他當領導……八成也是上面硬性指派的，她再生猛，還能跟組織掰手腕不成？
這種靠關系上位的年輕人，張耀見得多了，嘴上沒毛辦事不牢，除了添亂，屁用沒有。一會兒找個借口把他打發走，免得在這里礙手礙腳。
陸淵一眼就看穿了張耀那客氣笑容下的敷衍和不屑。
他並不在意這些，官場上的彎彎繞繞，他比誰都清楚。
但現在時間緊迫，他沒工夫跟這個老油條慢慢磨合。
想要盡快掌控局面，就得先讓他閉嘴，讓他……服氣。
“張隊長，”
陸淵突然開口，目光落在張耀辦公桌一角的一個相框上，
“你左肩的舊傷，是十三年前在城西舊貨市場抓捕一個持槍毒販時留下的吧？當時子彈離心髒只有不到三公分。那案子，讓你立了二等功，但也讓你錯過了女兒的六歲生日，她當時畫了一幅畫想送給你，結果你到家都半夜了，她已經睡著了，畫就一直壓在枕頭底下，第二天被你愛人發現時，都揉皺了。”
張耀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握著水杯的手也停在了半空，瞳孔猛地收縮，難以置信地看著陸淵。
這些……這些細節，有些連他自己都快忘了！
這小子怎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
難道他……查過我？！
“還有，”
陸淵的目光又轉向張耀略微有些發福的腰部，
“你最近半年，血糖應該不太穩定，特別是午飯後容易犯困，偶爾還會有心慌氣短的癥狀。”
“你愛人應該沒少叮囑你少吃油膩，多運動吧？”
“可惜你總是說工作忙，沒時間。不過我猜，你辦公桌抽屜的第三格里，應該常備著幾塊巧克力或者糖果，以防低血糖。”
張耀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腰，又看了看抽屜的方向，額頭上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這……這已經不是簡單的調查能知道的了！
這簡直是把他里里外外扒光了看啊！
“至于你現在最頭疼的，”
陸淵的語氣依舊平靜，卻像一把手術刀，精準地剖開張耀的內心，
“除了王強的案子，應該還有城北開發區那個連環縱火案吧？”
“三個月了，一點線索都沒有，上面催得緊，下面弟兄們壓力也大，你最近煙癮應該又犯了，偷偷抽了不少，每次回家前都要嚼兩塊口香糖，生怕被嫂子聞到。”
“陸……陸先生……”
張耀的聲音有些干澀，原本那點輕視和不屑早已飛到了九霄雲外，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雜著震驚、敬畏和一絲不安的復雜情緒，
“您……您是怎麼知道這些的？難道您……”
他想問是不是裝了監控，但又覺得不可能。
“觀察，張隊長。”
陸淵微微一笑，
“你的肩部肌肉有輕微的不對稱，走路時左腿受力會下意識減輕，這是長期舊傷的後遺癥。”
“你辦公桌上的相框雖然擦得很干淨，但邊緣有輕微的磨損和指紋印記，顯然經常被拿起放下，而照片里你女兒的年紀和畫作的風格，很容易推斷出大致的時間。”
“至于你的健康狀況，你眼底的血絲、略顯浮腫的眼袋、還有你剛才倒水時手指不自覺的輕微顫抖，都是血糖不穩和睡眠不足的體現。”
“抽屜里的糖果，是因為我剛才聞到你身上有淡淡的巧克力香味，但你桌上並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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