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著!”
楊素還是滿臉淺笑,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
“噢……不知越國公還有何指教?”梁毗問道。
“梁大人剛才說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怎麼轉身就忘了?此人乃東宮校尉,自然應由詹事府來管……”
梁毗呼吸一滯,暗道怎麼把這茬給忘了,對啊,東宮的校尉理應由詹事府來管。
可誰不知道詹事府听命于陛下,兜兜轉轉一圈又回到了陛下手里,豈能有什麼結果。
要知道今天梁毗之所以拿蕭邢行走失儀這點小事大作文章,根本還是要警告陛下——廢長立幼不可行!
他一個朝廷的四品大員,就算是和蕭邢有私仇,也不至于用這種手段,他擺明了是要用蕭邢的屁股來打陛下的臉。
人群中的刑部尚書默默為越國公點了個贊。
“梁大人、越國公所言皆有道理,然則此事既涉東宮,又關律法,倒不如折中處置……”尚書左僕射高 捋著花白胡須,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此校尉既在這宮里壞了儀禮,就由謁者台以廷杖從重處理,如此既全了律法體統,又顧了東宮體面,兩位以為如何?”
梁毗等一眾支持太子的人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如何懲罰蕭邢並不是關鍵,重要的是讓陛下知道他的態度。
眼下有晉王楊廣這派的人搗亂,再想玩出什麼花活已經不可能了,所以高 提出意見他也不再反對。
越國公楊素眉頭微皺,高 這老狐狸看著一臉和氣,卻是最為難纏的角色,他絕沒有這麼好心。
要知道,越國公楊素今天出言可不是替這個小校尉出頭,而是一種姿態。
這個東宮校尉是陛下安排的,代表的是陛下對太子楊勇的一種不信任,是代表著陛下廢長立幼的一種信號。
若是任由太子楊勇的人將這東宮校尉收拾了,那以後誰還敢跟著晉王楊廣混?
高 狡猾如狐,但楊素也不是個愣頭青,略一沉吟便笑道︰“高尚書此言大善!只是不知道是怎麼個從重法處理法?”
高 溫聲道︰“剛才兩位大人都說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就依著謁者台的規矩辦。”
“周大人……”
周太杰這會兒早就沒有了剛才那股霸道勁,听到高 叫自己,掌心冒汗,腳下只覺有千斤重,只得硬著頭皮道︰“下官在。”
“行立遲慢,該當如何?”
“杖五!”
“那立班不正,趨拜失儀呢?”
“杖五!”
“無故離位呢?”
“杖五……”周太杰一邊擦汗一邊回答,要是現在有後悔藥,傾家蕩產也要買上一粒。
“行坐失儀呢?”
“杖……杖五……”
高 呵呵一笑,微微點頭道︰“那一共是多少來著?噢……對,二十,那就杖二十吧,略施懲戒即可。”
蕭邢听到這兒,只覺眼前一黑,二十廷杖還是略施懲戒,這說的是人話嗎?
他沒有挨過廷杖,但他見過軍棍啊,一般的精壯漢子十棍下去屁股都要開花,若是行刑之人有私心,二十軍棍下去可以將人斃命。
這二十廷杖打在自己身上,輕則重傷,重則送命。
果然給皇帝老兒當狗沒有好下場!
早知如此,不如跟著王世積去肅州,起碼還能留個全尸,死個痛快。
梁毗、甦威等一眾太子派听完不禁眼前一亮,姜還是老的辣啊,紛紛向高 投去敬佩的目光。
楊素眉頭緊皺,心里暗罵高 這老匹夫果然難纏,但當下卻是無法再出言反駁。
突然人群中閃出一個人影,向著高 和楊素躬身行禮道︰“末將兵部侍郎賀若昌拜見二位大人……”
不待賀若昌說完,只听身後傳來一聲怒喝︰“小王八蛋,我還收拾不了你了嗎?”
眾人紛紛側目,只見宋國公賀若弼挺著個大肚子走了出來,一對虎目圓睜,褐紅色的短須長在他的嘴上就猶如一根根鋼針。
他一手拎起賀若昌的脖領就往城門外走,怒聲道︰“你一個屁股還沒坐熱的兵部侍郎來湊什麼熱鬧,這是你能摻和的嗎?人家兩方咬的正歡呢……”
高 、楊素和場邊的文官們紛紛怒目而視。
自覺說錯話的宋國公賀若弼止住腳步,回身嘿嘿一笑︰“俺是個粗人,又說錯話了,各位大人對不住……對不住,你們繼續咬……啊,不……不對,你們繼續斗……”
身材高大的賀若昌在他的手里就猶如一只小雞,使勁撲騰卻無濟于事,只是大喊道︰“高尚書,在遼東之時也算是有同袍之情,還望手下留情啊……”
“我呸……讀書的比咱玩刀的還黑,你還指望人家講情面,听爺爺的話,以後少讀點書……”
賀若弼刻意壓制著聲線,好像是在與賀若昌說悄悄話,聲音卻是清晰地傳進眾人的耳中……
“噗呲……”
看著賀若昌在賀若弼手里猶如牆上掛著的王八,蕭邢居然沒忍住笑出了聲……發現不對的他趕緊捂住嘴。
可還是引起了離他最近的梁毗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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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愣著干什麼?杖二十!”
梁毗一聲怒喝,把按住蕭邢的兩個風紀校尉嚇了一大跳,兩人起身,偷眼瞄向周太杰。
周太杰今天本想露臉,不曾想卻把屁股露了出來,眼下他和蕭邢的願望一樣,只求快點打完好回家痛快哭一場。
見越國公和與晉王親近的一票人再無異議,微微點頭。
兩個風紀校尉抄起手中廷杖,輕嘆道︰“兄弟,對不住啦”,說著就往下打去……
“住手!住手!”
一個手持拂塵,身穿緋紅的太監離著老遠就尖聲喊道。
百官一看就知道今天這場戲就到此為止了,來人正是隋文帝的貼身太監——陳守成,陳公公。
宮里唯一能穿紅的太監,也是隋文帝最為信任的宦官。
看來隋文帝已經知道了此間發生的事,這板子肯定是打不下去了。
果然,氣喘吁吁的陳公公行至眾人身前,捏著嗓子喊道︰“陛下口諭。”
待百官跪下行禮才緩緩開口道︰“蕭邢領虞候開府鷹擊郎將一職,理應護衛太子安全,卻懶散怠慢,有負聖恩,罰俸祿半年,以示警告。”
皇帝把調調定好了,百官自然再無話可說,三幫人馬各自扭頭就走。
剛才還熱鬧非凡的承天門,片刻之間只剩下周太杰、兩個風紀校尉、蕭邢四人。
蕭邢被兩個風紀校尉從地上拎起,望著蕭邢下面那縮到極點的小兄弟,一臉同情。
四人八目相對,幾乎同時發出一聲輕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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