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宮苑可以說是南宮錦書粉，歌迷，電影迷等等的大本營了。
自從他在校園祭上一鳴驚人，後續無論是《三體》的現象級暢銷、歌曲的全網爆火，還是電影《鋼鐵俠》創下的票房奇跡，都讓他在母校的聲望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這里的學生，不僅僅是他的書迷、歌迷、影迷，很多人更是將他視為自己奮斗的目標和偶像。
就連學校的老師們，在提及這位“過于優秀”的畢業生時，也常常是贊嘆與自豪交織。
因此，可以想象，當牧瀨紅莉棲這位頂著“哥倫比亞大學天才科學家”、“《科學》雜志論文發表者”光環的臨時講師，在她的理科講座上，被與有榮焉的學生們提及“我們學校就是孕育了《三體》作者南宮錦的搖籃”時……
她接下來的反應，會在櫻宮苑內部掀起多大的波瀾。
據雙葉理央了解到的情況，當時的情景大致是這樣的︰
講座互動環節，有學生興奮地提問，想知道像牧瀨老師這樣的頂尖科學家，如何評價同為“天才”的校友南宮錦創作的科幻巨作《三體》。
然後，牧瀨紅莉棲，這位紅發的天才科學家，只是淡淡用她那清冷而毫無波動的聲線說道︰
“《三體》？我看過。敘事技巧上有可取之處。但要稱之為‘巨作’，尤其是在‘硬科幻’的範疇內，我認為言過其實了。”
一句話，讓原本熱烈的氣氛瞬間降溫。
緊接著，面對學生們明顯不服氣的追問和辯解，牧瀨紅莉棲面無表情，卻條理清晰地開始了她的駁斥。
她幾乎是以一種敵後作戰的姿態，孤身一人面對著整個南宮錦粉絲後援會。
“首先，關于核心設定之一的‘智子’。”
牧瀨紅莉棲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階梯教室，
“智子作為由強相互作用力維持的高維微觀粒子，理論上無法在宏觀尺度保持量子態。若展開至行星級別，其量子相干性會因環境干擾迅速退相干，導致結構崩潰。從質子大小展開至二維巨膜需消耗能量，書中也未說明其能量來源……這本身就缺乏足夠堅實的理論物理學基礎。這更像是為了劇情需要而強行設定的‘魔法’，而非基于現有科學框架的合理推演。”
“其次，也是更關鍵的一點，利用量子糾纏實現超光速通信。這是一個在流行科幻中被反復誤用的概念。量子糾纏描述的是粒子間的一種關聯狀態，測量一個粒子的狀態會瞬間影響到與之糾纏的另一個粒子的狀態，無論它們相距多遠。但這並不意味著信息可以超光速傳遞。那本小說中對這一點的處理，顯然是為了解決星際通信的難題而采取的便宜設定，犧牲了科學上的嚴謹性。”
她停頓了一下，掃視著台下那些憋紅了臉卻說不出反駁理由的學生。
“……最後，是那個被津津樂道的三體人脫水和浸泡生存機制。”
“一個高等智慧生命體，其復雜程度遠超地球上的任何已知生物。將構成這樣一個復雜系統的幾乎所有自由水和結合水都‘排出體外’，變成一種干燥的、類似縴維的物質……這必然導致細胞內環境的劇變。離子濃度急劇升高、ph值失衡、大分子擁擠效應達到極限。最關鍵的是，蛋白質會發生不可逆的變性，細胞膜結構會徹底崩潰，遺傳物質dnarna鏈也極有可能在脫水和後續的物理應力下斷裂或發生化學修飾。而三體對此過程的描述過于輕描淡寫，仿佛只是擰干一塊海綿那麼簡單。但對于一個由精密分子機器構成的碳基生命體來說，這無異于徹底的結構性毀滅。”
而面對牧瀨紅莉棲那如同手術刀般精準而冷酷的科學剖析，台下的學生們雖然憋屈，但一時間竟真的難以從科學角度進行有效反駁。
終于，有學生忍不住了，帶著明顯的不服氣，大聲說道︰
“牧瀨老師！這、這終究只是一本科幻小說而已啊！是為了講一個好故事，難道有必要每一個細節都那麼較真，完全符合現在的科學理論嗎？想象力也很重要吧！”
言下之意，你是不是太鑽牛角尖了？
然而，牧瀨紅莉棲對此的回應，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面癱表情。
“我無意冒犯南宮先生的作品，或者任何科幻創作者的努力。”
她的聲音平穩，听不出絲毫被冒犯或者不耐煩的情緒，“但是，就我個人的閱讀習慣而言——”
她頓了頓，似乎在闡述一個對她而言理所當然的公理︰
“——如果一部科幻小說中，那些能夠吸引我的、屬于‘故事性’的部分，其強度，小于我對其中‘科學設定’嚴謹性和自洽性的執著程度的話，那麼，很抱歉，我就會不由自主地選擇去放大那些設定的瑕疵。因為那些瑕疵，會持續不斷地干擾我的閱讀沉浸感。”
這番話讓提問的學生一噎。這算什麼回答？
立刻，又有另一個不甘心的學生追問道︰
“您的意思是……難道您覺得《三體》第一部所講述的那個故事，還不夠吸引人嗎？它的故事性還不夠強？”
這個問題，直指牧瀨紅莉棲剛才那番話的核心前提。
牧瀨紅莉棲沒有回避，她微微頷首，給出了一個肯定，卻又限定了範圍的回答︰
“但就《三體i》而言，”
她清晰地說道，“是的。”
“對我來說，它的故事性，現階段所展現出的吸引力，還不足以強大到讓我心甘情願地將那些我認為存在的、比較明顯的科學設定上的瑕疵，暫時拋在腦後，不去思考它們。”
“……”
這下，學生們徹底沒話說了。
換句話說，牧瀨紅莉棲就是覺得，《三體i》的故事講得還不夠精彩絕倫，沒能讓她喜歡到可以扔掉自己那顆愛較真到底的大腦，無視那些在她看來扎眼的不科學之處，然後暢快淋灕地接受書中那些天馬行空設定的洗禮。
對她而言，邏輯和設定的硬傷，就像是高保真音響里持續不斷的雜音，如果音樂本身不夠震撼人心，那她就無法忽略這些雜音的存在。
而《三體i》，在她這里，顯然還沒能成為那首“足夠震撼人心”的交響樂。
听完雙葉理央的講述，南宮錦扶著額頭。
……多少是有點杠精了。
不過她就這樣兒。愛較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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