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不行了！再不能換地方去了！他的血壓已經測不到了！”
“剛才急診科那邊兒突然來了兩波情緒特別激動的患者，好像有人還喝了不少酒，本來粟醫生是準備下夜班的，可不知道怎麼地，他就被一個人用一截爛鋼管給捅了！”
周揚耳邊不斷回響著剛才那些來送傷者人群里嘈雜的聲音和七嘴八舌的解釋和控告。
突然，門外闖進了一個中年婦女，周揚並未見過她，但是他死後認識自己。
“周醫生，求求您了，您一定要救救我們老粟啊！以前老粟還經常提起你，說你是一個不錯得年輕人，不錯得醫生！老粟他平時也沒有什麼別的愛好，最多也就是喜歡在家里喝個二兩，可那也是他下夜班以後，不當班那會兒才有的事兒啊！平時上班老老實實、任勞任怨，下班回家就基本上悶在家里，哪也不肯去！他哪里得罪過什麼人呀！這真的是命不該絕呀！”
“再過一個月就是他女兒考大學的日子啊，這多少年，除了忙工作，就盼著這一天，他還答應女兒考完試後好好出去玩一趟的呀！他都40多歲的人了，還在急診一線值班，人家都干二線、三線了，可他就是不肯離開急診科室，離開救人一線啊！他真的不該就這樣死了呀！”
“就在前兩天，學校老師和同學們大家估算了一下，他女兒的分數，最撇估計也能上六百分了，他那可是高興壞了！他對女兒說，女兒心儀的京都傳媒大學應該是沒有問題了到時候他要送她去京東，帶我們走進大學的校園里的！他真的不能就這樣走了呀！”
周揚的淚水浸濕了口罩，但他並沒有回頭看老粟醫生的愛人，只是向後擺了擺手讓其他人把他送走。
“老黃，老黃！我們家老粟他真的……”老粟醫生的愛人一邊向後退，一邊又繼續向老麻師哭訴……
“黃老師，準備好了嗎？我要開始了！”周揚突然定了定神，語氣鄭重地說道，對他的一雙眼楮依然死死的盯住眼前病人的胸膛。
“好了！開始吧！”老麻師聲音蒼老而有力。
“血配好了嗎？”周揚依然沒有抬頭，但是聲音卻一次比一次鏗鏘有力，一次比一次擲地有聲，就像是一個即將奔赴前線戰士。
“好了，已經開始輸了！”後面一個柔弱但堅決的聲音傳來。
“好！剪刀！剪！”周揚又是一聲令下，就听見兩三把剪刀“ 嚓！ 嚓！”從傷者身體的幾個方向傳來。
“消毒！鋪單！”周揚像是戰場上的將軍，短促有力的發號施令讓周圍的醫生、護士很快就集中了精力。
“渣貓，渣貓！我已經準備好了，可以開始了！”周揚輕聲用心語呼喚道。
“小周周！沒問題，放心交給我吧！你只管照我說的去做就行！”渣貓在周揚耳邊似乎比周洋還興奮和激動，看來它上一世也是個醫生，可是讓周洋想不明白的是，就算渣貓上一世是個頂級的外科醫生，可西醫學發展這麼迅猛，它是怎麼做到現在和過去、將來上下貫通的呢？按說如果只是上一世當過醫生，但畢竟醫學隨時隨刻都在發展，他把那些經驗技術拿到這一世，也未必好使呀，他是怎麼做到什麼都會，什麼都懂的呢？
但是，現在周揚也來不及細想這些，更不想耽誤救命的時間來問這些現在看起來已經變得有些無關緊要的事情。畢竟，救人最重要，其他的的事情都可以靠邊站。
“快！體外循環到了沒有？”周揚一邊問道，一邊已經在傷者胸口正中劃出一條筆直的手術切口。
“好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周揚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耳廓無意間也輕輕顫動了一下，側臉斜睨了一眼，果然是那個熟悉的身影。
周揚還是有些不相信自己眼楮，再次問道︰“體外循環準備好了沒有！”聲音提高了八度，視線卻拉回到了自己的兩指間，胸骨前面的皮膚已經打開，手術正式開始，從這一刻起，他一刻也不能分心。
“準備好了！”還是那個熟悉的聲音，只是這個聲音已經比以前多了幾分蒼勁，少了一些優雅。
“你怎麼來了？”周揚還是問出了那句，最不合時宜，但是他再也忍不住，想要問出的那句話？
“我怎麼就不能來了？我來支持一下你，不可以嗎？”
“……”周揚沒在說話，只是手上動作也越來越快，看得旁邊幾個年輕醫生都有些目瞪口呆，連老麻師都忍不住好奇，踮起腳尖往這邊看。
很快心髒就像個皮球一樣呈現在手術視野里，現在的最重要的打開心包腔，緩解心包填塞，給心髒解壓，然後再連接體外循環。
周揚切開心包的時候，一股陳血像從戳破了的水袋一樣，從心包里噴涌而出。瞬間，眼前的一切變成了一片殷紅，三個術者三只手都被淹沒在這片殷紅里，將手術視野全被紅色掩蓋了起來，什麼也看不清了。
“快！清理積雪！”周揚一邊喊著，一邊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將一只手摸進了胸腔里，一只拇指準確無誤地壓住了心髒上的創口，隨著拇指指腹上一陣熱乎乎的暖流，眼前的紅色也立馬開始下陷萎縮。
“太好了，出血止住了！”周揚心里立馬一陣興奮，他感覺到出血也像突然被切斷的水流，立竿見影，迅速止住了。
雖然，周揚能感覺得到血已經止住了，但是胸腔里能看到的地方，仍然是一片模糊，什麼組織結構，什麼血管筋膜，一樣都看不清楚。
突然，眼前出現了幾片浸濕的紗布，紗布在一片紅色的汪洋里顯得那麼的純潔無瑕，瞬間讓周揚有了眼前一亮的感覺。周揚下意識地用奇怪的眼神抬頭看了一眼︰“小吳？你怎麼來了？”
“听說你這邊急診手術，就趕過來看看能不能搭把手！”小吳輕描淡寫地說道。
“能，必須能啊！太能了！”周揚有一種像要喜極而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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