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家明所有的身份信息，都是民警听他在前莊老家的村民們說的。
他沒有戶籍資料，也沒有身份證明。
這麼多年就是一直這麼過來的。
小劉驚嘆道︰“這家伙不會是偷渡來的吧。”
“看著也不像是外國人啊。”
“難道是逃犯？”
陸執說道︰“民警只問出來羅家明是被羅大成收養的。”
“詳細情況外人並不知情，等一會問問吧。”
就算收養，也該給上戶口才對，怎麼會一直讓他是黑戶。
兩人沿著水泥台階，走上三樓敲響了302的房門。
“咚咚咚——！”
“咚咚咚——！”
連續敲了兩次，房間里都沒人應答，陸執不由得加重了幾分力度。
這入戶門是沒有貓眼的，也不知道羅家明是不是就站在門的另一邊。
又敲門幾次後，房門才終于被從里面拉開。
羅家明光著膀子穿著黑色大褲衩，他的眼神迷蒙，雙眼皮都變成了三眼皮。
看到門外是兩位警察，他打到一半的哈欠倏然倒吸了回去。
“兩位警官怎麼突然找到我家里來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快速抽身回到屋里。
從沙發上抓了個白色背心，胡亂的套在身上。
在他轉身之際，陸執看到他的右邊腰側部位，有一道狹長彎曲的大疤，一直延伸到腹部。
“你們上門也不打聲招呼。”
“你看我這里亂的，多冒昧啊。”
穿上衣服後，羅家明尷尬的說了兩句，就局促的收拾著沙發上堆放的雜物。
說是收拾，也不過是將沙發的表面附著物打包成zip格式，聚攏到沙發靠里面的那一頭兒。
這才勉強騰出座位邀請兩人入座。
陸執指著他的腰腹，問道︰“你腹部的那道疤是怎麼回事？”
“奧，那個啊。”
羅家明隔著衣服摸了摸腰側，感受著背心下面的疤痕凸起。
“那是我小時候從山上滾下來的時候，被石頭尖兒劃了個大口子留下的。”
羅家明從電視櫃上摸出來兩個一次性紙杯，給兩人倒水。
電視櫃上，放著幾張一家三口的合照擺台。
與這家里邋里邋遢的情況不同，它們被擦拭的 明瓦亮。
照片上，羅家萌長了一張隻果臉，看起來很可愛，跟女兒羅菲站在一起就像一對姐妹。
而羅菲則是糅合了羅家明的長相和羅家萌的白皙皮膚，瓜子臉翹鼻濃眉大眼。
雖然拍照時也就十幾歲，但一看就是美人胚子。
羅家明端著水杯放到茶幾上，說道︰“警官，該說的我中午在警局已經都交代過了。”
“你們來是還有啥事嗎？”
陸執見他心有戒備，說道︰“你別緊張，我們來就是再補充點資料。”
“奧，那你們問吧。”
羅家明找了個小馬扎在他們對面坐下，雙手放在並攏的膝蓋上，乖巧的像個幼兒園的小朋友。
陸執隨口問道︰“我們查了你的戶籍資料，空白一片是怎麼回事？”
羅家明有片刻的愣神，似乎沒想到陸執會問這個。
尤其是看小劉那意味深長的表情，就差把“你小子不像好人”寫在臉上了。
羅家明無語道︰“啥呀，你們別跟看犯人似的看我啊。”
“我可以解釋清楚的。”
“其實我是俺爸在山腳下的垛子邊上撿到的。”
“我老婆萌萌，其實才是俺爸的親閨女。”
“後來，我跟我妹在村里辦了婚禮，然後一直也沒辦身份證啥的。”
陸執問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羅家明說道︰“我18歲的時候。”
18歲？都已經成人了……
陸執問道︰“為什麼不去補辦身份證？”
羅家明說道︰“我那時候從山上下來把頭也給磕了一下。”
“你看我這里還有個疤不長頭發呢。”
說著，他扒拉了下自己右邊的頭發露出一道猙獰的傷疤。
“打從那之後我就失憶了，以前的事都忘了個干淨。”
“還好俺爹把我撿回去，收留了我。”
“俺爹這一輩子，就只有萌萌一個閨女，撿到我就跟撿到寶一樣。”
“他怕我去辦身份證的時候，再被戶籍上登記的親生父母找回去。”
“所以一直攔著我不讓我去辦。”
“時間長了，身份證的事就放下了。”
“而且身份證這個東西，我也用不太上。”
“之前家里大小事都是萌萌在操持……”
說到這里，羅家明眼神哀傷止住了話頭。
陸執問道︰“羅大成不讓你辦身份證，那不是阻止你找到親生父母嗎？”
“你就不想回自己家嗎？”
羅家明說道︰“也想過。”
“但是，我對親生父母沒印象啊。”
“就算把我接回去，我也陌生的很。”
“而且我都跟萌萌結婚了，我以後都會在這里生活，也就沒那麼想著找自己家了。”
結婚之後，有羅家萌在的地方，才是他真正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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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劉說道︰“就算失憶了，身份證也是能補辦的，等抽空快去辦一張吧。”
要不然現在羅家萌沒了，以後羅家明做點什麼事都不方便。
“嗯。”羅家明低聲答應著。
陸執轉了個話題，問道︰“听說你之前經營一家熟食店，生意很好。”
“怎麼突然不干了？”
羅家明淡淡的說道︰“太累了，一個人忙不過來。”
陸執盯著他，說道︰“的確。”
“你妻子和女兒都不在了，自己一個人開店很難照顧周全吧？”
陸執看到，羅家明端放在膝蓋上的手指下意識的收緊。
他下顎緊繃，哀傷的神情里摻雜上了冷意。
看來這個問題戳到了羅家明的痛點。
見羅家明面色難看，但是緊抿嘴唇閉口不言。
陸執繼續問道︰“四年前，你女兒羅菲突然上吊自殺。”
“羅菲去世後不久，你妻子沒過多久也投了河。”
“當時，你家到底發生了什麼變故？”
聞言，羅家明突然雙手抱胸，身體微微向後仰。
他潛意識里在防備這個問題。
見對面兩個警察執著的眼神，他提著氣說道︰“警官，很多人的家庭都會遭遇不幸。”
“這些是我的個人隱私，跟墜樓的案子沒什麼關系吧？”
很明顯，羅家明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除了羅家明沒人知道四年前羅家發生的事。
他們早已搬到了城里生活，就連前莊村民們也不清楚。
如果羅家明不想談，這事就只能靠他們自己查了。
聯想到之前看的相同的時間點——四年前。
陸執又問道︰“你之前認識鄭娟嗎？”
羅家明說道︰“臉熟，盧建家的保姆嘛。”
“她天天接送孩子上下幼兒園，我在門口經常見到的。”
陸執搖了搖頭，說道︰“我是指你在去帝景花園工作之前。”
“你認識鄭娟嗎？”
羅家明的眼楮快速眨動了幾下，環胸的右手伸出摸了下鼻子。
“不認識。”
他肢體語言出賣了他，羅家明在撒謊。
羅家明跟鄭娟，很有可能早在四年前就認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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