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赫輕嘆口氣，說道︰“其實，也不算是突發奇想。”
“我當時可能讀書讀傻了，過後想想也有些後怕！”
隨著張赫的講述，陸執終于知道了5年前的兒童節晚上，他到底遭遇了什麼。
2020年的6月1日，是個普普通通的星期一。
如果非說對張赫有什麼特別之處，那就是6天後，他即將邁入高考的考場。
他的成績一直處于年級中上游，但是想要考入理想的大學，還要付出更多努力。
所以，6月1日那天晚上。
張赫像往常一樣在家里加練物理模擬題。
張赫說道︰“那時候我還不住現在這里。”
“我住在世紀花園北邊的山水人家，那是我老家。”
“大學畢業後，我因為沒找到女朋友，在家里人厭狗嫌的才搬了出來。”
世紀花園，就是李洛曾經居住過的小區。
那天，張赫悶頭做了一個多小時的物理題，有些頭暈眼花。
他就想著去樓下，找個旮旯偷偷抽根煙。
“在家里抽，肯定會被我媽打死。”
張赫聳了聳肩，無奈的說道。
“我當時怕遇到鄰居，出了單元門拐到了牆根下面點了根兒煙。”
“那里很隱蔽，我抽了很多次煙也沒被發現過。”
“我剛點上煙沒多久，卻听到身後的房間里傳來了奇怪的交談。”
“幾個女人似乎在討論緊急的事，控制不住的音量拉高。”
“而且她們只顧著說話了，沒關緊窗戶。”
幾個女人……這跟李洛所在的賣銀團伙高度契合！
陸執追問道︰“她們在說什麼？”
張赫的手心冒汗，說道︰“她們在討論怎麼處理尸體。”
他听到這種勁爆的話題，下意識的就往屋里看去。
卻發現，雖然房子的窗戶沒有關緊，但是他們卻拉了窗簾。
兩片客廳窗簾之間，只留下了很小的一溜縫隙，能夠勉強看見屋里面的情形。
張赫說道︰“我當時听到這個話題，也有些感興趣。”
“剛開始以為她們在玩什麼游戲。”
“我叼著煙掏出手機，隨手就在網上發了個帖子。”
“現在想想，自己的警惕性實在太差勁了。”
張赫的帖子剛發出去，立刻就得到了回應。
這年頭，大家多少都有些獵奇心理，但是多以玩笑居多。
張赫發帖的心態也是如此。
直到，他在看到下面有人追著層主問詳細處理方法，隱隱感覺有些不安。
那種不安連接著現實，讓他對屋里的情況更加好奇了。
他掐滅煙頭，小心翼翼的趴在一樓院子的柵欄上，視線使勁往那道窗簾縫隙里鑽。
忽然，一陣微風吹過。
窗簾微微掀動，他終于看到了屋里面的情況，汗毛乍起。
張赫稍微停頓了一下，說道︰“你們稍等啊。”
說著，他就在自己的手機網盤里一通翻找。
終于，找到了2020年6月1日自動上傳的照片。
他將手機屏幕反轉，說道︰“你們看看吧。”
“這就是我當時看到的。”
陸執接過手機，將照片放大。
透過窗簾縫隙，隱約能看到里面地上有大量血跡，還有一條成人的手臂。
張赫咽咽口水，說道︰“那是一個男人。”
而張赫接下來的話，又讓他們大吃一驚。
“死者不止一個！”
陸執眉頭皺起，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張赫指了指照片中男人手邊的位置，說道︰“我偷拍的時候被窗簾擋住了。”
“但是，我親眼看到在這里還有一條小腿。”
“很細很短，是小孩子的腿。”
直到如今，張赫依舊確信自己目睹的是一場凶殺案。
陸執質問道︰“你當時為什麼沒有立刻報警？”
張赫無奈的說道︰“我那時候真的很害怕，嚇得想吐。”
“我很怕屋里那群女人沖出來把我也殺了。”
“我下意識想趕快離開那里，捂著嘴弓著腰就跑了。”
“當然，我沒報警不只是因為害怕。”
張赫嘆口氣，說道︰“我一晚上都在糾結報警的事，幾乎一宿沒睡。”
“第二天早上，我就接到了一個電話。”
“對面的人能詳細的報出了我的身份信息、家庭住址。”
“對方說他們是網絡警察，要求我立刻刪除貼吧的帖子。”
“說如果警方正式介入的話，我的高考也會受影響。”
“我就听了網警的話，把帖子刪了。”
“當時距離高考，只剩下五天了。”
“我承認我自私了點，但是我天天起的比雞早，睡的比狗晚。”
“我不想為了幫不認識的死者，搭上自己的人生。”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樸樸樂如此，張赫也一樣。
根據張赫的描述，當時聯系他的網警，應該不是真正的網警。
網警不會問都不問，就用高考威脅對方刪帖。
更何況那個帖子下面李洛的話一看就有問題，真正的警方不會置之不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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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李洛等人能夠搞出來虛假ip那一套。
找個黑客查到發帖人的信息，也不是什麼難事。
張赫交待完了一切，有些感慨的說道︰“這幾年來，我一直在等警察找上門。”
“沒想到，這一等就是五年。”
這五年來，張赫每次回家都問他爸媽，一直沒听說小區里有命案發生。
有一段時間，他甚至懷疑自己是學習壓力太大，出了錯覺看錯了。
陸執指著照片，說道︰“你能不能帶我們去這房子？”
張赫說道︰“現在？”
“對。”
“可以，距離不算遠。”
陸執立刻撥通了鄭義的電話。
“喂，鄭隊，我這邊查出點緊急情況。”
——————————————
由張赫指路，三人開車來到了位于世紀花園北面的山水人家。
這片居民樓看起來得有三十年了，整片小區就像是一片略高的自建房，最高的樓層也不過五樓。
這種老舊小區，里面都沒有幾個停車位。
“晚上一般里面都停滿了，我們靠路邊停吧。”
卷卷依言將車停好，幾人下車在並不明亮的街道上步行。
多年的心事即將被解開，張赫看起來十分緊張。
他掏出煙示意了一下，見兩人拒絕，他自己點上一根。
他們進入山水人家之後，繼續往北走深入。
一直走到最後一排居民樓前面，這才拐道向東走。
張赫指著中間樓棟的單元門，說道︰“這一棟就是我家。”
“我那天就是從這里出來，然後去的最東邊牆根。”
陸執兩人順著他所說的方向，走到東邊住宅的盡頭。
這里的一樓帶著一處小院，院子里裸露出的地面上已經長滿了齊膝的荒草。
顯然是長時間無人居住，沒人去打理。
三人站在院子的柵欄外面，向著屋里張望。
張赫指著客廳，說道︰“你們看，窗簾還是拉上的。”
“這五年我每次回家都過來看一眼，這窗簾就沒拉開過。”
“那群人肯定已經跑了。”
里面的情況看不真切，陸執也說不好當時尸體被怎麼處理了。
他們就這樣在屋外又等了一刻鐘，鄭隊才帶著兩名技術員姍姍來遲。
鄭義一下車，就說道︰“走吧，拿到搜查令了。”
這已經是他最快的速度了。
陸執再次感嘆，當警察就這點不方便，什麼都得依規矩辦事。
這要放以前……
他早就溜門撬鎖偷偷進去探個究竟了。
三人來到小院門口，鄭義先是按了門口的門鈴。
卻發現，門鈴早已經沒電了或者是壞了。
“里面有人嗎？”
回答他的，只有荒草叢中不斷傳出的蟲鳴。
鄭義皺眉說道︰“人應該是已經跑了，剛才老白聯系了房主也是個空號。”
“破門吧。”
“來的太急了，等我叫個開鎖的師傅來。”
他剛準備打電話搖人，卻見陸執從背包里拿出一根曲別針，略一彎曲就插到了鑰匙孔里。
“ 噠——！”
生銹的鐵門乖巧的應聲而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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